当陈洛被除去枷锁，带到乾清宫一间僻静偏殿时，他看到的是一个神情憔悴，仿佛老了十岁的朱元璋，他也不再是那个睥睨天下的帝王，只是一个为妻子病情忧心如焚的普通男人。
‘难得吧？朱元璋这个状态真难得昂。’
陈洛当时都感慨万分，对方也立刻转头看向揭皇榜的陈洛。
“陈家人....陈洛……”
朱元璋是死死盯着他，目光中是带着审视和最后一搏的希冀……
可他心里还是计较就是陈洛这个狂徒，抬棺骂殿，将他逼得进退维谷，如今又敢大言不惭地说能治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绝症？
荒谬！
可，可万一呢？
老朱脑海中出现了他妹子那气若游丝的模样，此时他算是强压下了立刻命人将陈洛拖出去砍了的冲动。
“陈洛……你可知，戏弄朕，是何下场？”
老朱哪怕这个时候都不忘记警告陈洛，语气意外的充满了警告……不，或许也不意外。
更何况，他不等陈洛回答，更是忍不住警告道：“尤其，是拿皇后的凤体开玩笑，朕会让你求死不能！”
说的多狠啊？
陈洛闻言非但不怕...嗯，毕竟马甲，生死无所谓情况下，他确实也一愣，但这愣是觉得老朱果然还是那个性格，他反倒是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殿中格外的刺耳啊。
？
朱元璋也被这一笑给气的瞬间眉头一皱，陈洛却立刻开口了。
“陛下。”他抬眼看着朱元璋，目光都平静得可怕，“草民如今与死到底何异？诏狱和殿外的法场，对草民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自从那日争个公道，抬棺进谏，生死难道草民真的在意吗？”
这是实话，不过实际上陈洛也就仗着马甲不怕死而已，他自知也没那么伟大。
朱元璋听了却眉头骤然放松，这道理倒是对。
陈洛还笑道：“至于戏弄……草民还没那么无聊，用将死之身来消遣陛下。”
老朱沉默了片刻，陈洛都以为他不会废话的实话。
结果……
“那你为何口出狂言，说能治皇后之疾？”
朱元璋猛地一拍扶手，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啊！
“你一个读书人，难道真懂什么岐黄之术？莫非是看了几本医书，就敢在此大放厥词？太医院汇聚天下名医，他们尚且无能为力，你凭什么？”
有病啊！
我特么都说不怕死，我来搏一搏了，你还质疑？
陈洛当时强忍不快，说话倒是没忍自己那个臭脾气。
“臣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哼！就凭他们是固步自封，凭他们只知望闻问切，却不知病根何在！”
陈洛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不屑！
“陛下以为，皇后娘娘的病，真是寻常风寒入体，或是简单的气血两亏吗？”
朱元璋当时都震惊坏了，不是，我嘲讽你几句，你反而如此自信的嘲讽其他医者？
而且他一怔，下意识反问：“不是风寒积久，伤了肺腑，又是何故？”
陈洛向前迈了一小步，虽为囚徒，气势却丝毫不弱。
“陛下可曾细问，娘娘咳嗽时，是否带有嘶鸣之声？夜间平卧是否喘息加剧，甚至需要垫高枕头才能稍缓？是否在季节交替、天气转凉时，病情便骤然加重？”
一连串问题却精准地戳中了马皇后病症的特点。
朱元璋脸色微变，这些细节，太医们也曾说过，但从未像陈洛这般清晰、肯定地给串联起来。
嘶，不对！
他突然想起之前，陈洛的兄长似乎也懂病理之说，不然当初也不会有什么那个过劳死的早朝谏言。
等一下，他真懂？
朱元璋心中那丝万一的念头，此刻在这种思维下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但他嘴上依旧强硬，还是忍不住也回顶道：“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告诉朕，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陈洛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说明，娘娘所患，绝非简单风寒，而是‘喘嗽’之症深入腠理，已损及肺之本源！”
他指向偏殿现在也有排队，在民间接了皇榜的医者，这帮人可不敢像他陈洛一样大胆，随意的去说。
“陛下你看看，这帮人，还有太医院那些老头子，臣若所猜不假，他们只会开些温补润肺的方子，什么人参、燕窝、川贝母，初期或可缓解，但病根不除，反成堵塞！”
“娘娘久病体虚，脾胃早已衰弱，如何能承受这般滋腻之物的堆砌？虚不受补，反而加重了脏腑负担！他们这不是在治病，是在催命！”
哗！
那帮人瞬间震惊傻了！
朱元璋也同样震惊，他震惊的是陈洛居然药方说的一点不假？
废话！
陈洛回去查地方的史书了，根据历史上太医开的草药东西，转过头来反推，推出了马皇后到底什么毛病。
可这个能耐却也没有让朱元璋真正感到喜悦，哪怕他心中的万一的猜测越发准确……但他习惯的是打压陈洛此刻仿佛自信到极致的状态。
霎时间！
“放肆！”朱元璋勃然大怒，直接抬手指着对方，“陈洛！你敢诋毁太医院与这天下来此救命的医者？！”
“草民可不敢诋毁，草民只是在陈述事实！”
陈洛都服气了，朱元璋有病吧？
但他毫不畏惧地迎上朱元璋杀人的目光。
“陛下若不信，大可想想，那些太医开的方子，是不是越吃，娘娘的痰音越重，精神却越发不济？”
“是不是看似缓和几日，稍一受凉便前功尽弃，甚至比之前更甚？”
“因为他们根本没弄明白，这病的关窍在于‘痰’与‘气’！痰浊壅塞，气机不通，肺失宣降，这才是症结！”
这番话，更如同惊雷了，那是炸得朱元璋心神剧震！
陈洛说的症状，与马皇后的情况几乎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