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徐辉祖,你给朕,抬起头来!”朱栢,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朕问你,你手中的刀,是为谁而握?!”
“是……是为陛下!”徐辉祖,艰难地答道。
“那朕的敌人,是不是,你的敌人?!”
“是!”
“那好!”朱栢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朕现在告诉你,那些,阳奉阴违的官员,是朕的敌人!”
“那些,鱼肉百姓的豪绅,是朕的敌人!”
“那些,心怀不轨的宗室余孽,是朕的敌人!”
“朕现在,命令你,去杀了他们!”
“你,去,还是不去?!”
朱栢的身上,爆发出一股,无可匹敌的皇道威压,死死地,压在了徐辉祖的身上。
徐辉祖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的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臣……去!”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很好。”朱栢收回了威压。
他扫视了一圈,其他几位,同样,脸色苍白的将领。
“你们呢?”
“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沐春和张辅,立刻,单膝跪地,大声应道。
只有耿炳文,还站在那里,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耿将军。”朱栢看着他,声音,缓和了一些。
“朕知道,你累了。”
“所以,这件事,你,不用参与。”
“等回到京城,朕,就准你,解甲归田。”
“你,只需要,看着,就行了。”
“看着朕,是如何,为这大明,开创出一个,朗朗乾坤!”
耿炳文,闭上了眼睛,两行老泪,从他那,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
他知道,这位皇帝,不是在体谅他。
而是在,告诉他。
你,老了。
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的路,你,跟不上了。
“臣……谢陛下,隆恩……”他躬下身,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也等于是,为自己的戎马生涯,画上了一个,句号。
就在这时,一名西厂番子,匆匆走进了帅帐。
“启禀陛下,京城密报!”
雨化田接过,呈给了朱栢。
朱栢展开一看,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贾诩的动作,倒是挺快。”
他将密报,递给了张辅。
“你们,都看看吧。”
“看看,朕的那些好叔叔们,是怎么,‘庆功’的。”
张辅等人,传阅了密报。
当他们看到,那十几位藩王,在奉天殿,集体“暴毙”的消息时。
饶是他们,这些,刚刚在草原上,屠戮了数十万人的沙场宿将,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狠了。
这位陛下的手段,和他手下的人,一样的狠!
“家里,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朱栢,重新坐回了龙椅。
“现在,轮到,外面了。”
“传朕旨意!”
“大军,开拔!”
“目标,金陵!”
“朕的刀,已经磨得够快了。”
“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尝尝,它的锋利了。”
大明北伐大军,班师回朝。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整个中原大地。
按理说,打了如此辉煌的一场大胜仗,皇帝御驾亲征,凯旋而归,沿途的州府县城,理应,张灯结彩,百姓夹道欢迎,以最高的礼节,来迎接这位,开创了不世之功的英雄帝王。
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从大军,踏入山海关的那一刻起。
他们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城门,大开。
街道,被清扫得,一尘不染。
但街道上,却空无一人。
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
所有的百姓,都躲在家里,门窗紧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地方的官员们,会率领着衙役,在城门口,远远地,跪下,迎接圣驾。
但他们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和崇敬。
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因为,随着大军一起南下的,还有那些,从草原上传回来的,足以让任何人,都毛骨悚然的传说。
狼居胥山,十万京观。
草原之上,犁庭扫穴。
车轮之下,再无生灵。
这些,血淋淋的字眼,像一座座大山,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们知道,回来的,不是一个,仁慈的君主。
而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绝世凶神。
一个,连自己的亲叔伯,都能,谈笑间,屠戮殆尽的,冷血帝王。
面对这样的一位皇帝,谁,敢不害怕?
……
河南,开封府。
这里,曾经是,周王朱橚的封地。
开封知府,李源,此刻,正跪在城门外,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身后,是开封府,所有的属官。
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皇帝的銮驾,就在,城外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没有进城的意思。
但他们,却不敢起来。
李源的心中,更是,忐忑到了极点。
因为,他曾经,和周王朱橚,走得很近。
虽然,他没有参与,任何谋逆之事。
但在这个,风声鹤唳的节骨眼上,任何一点,和藩王有关的瓜葛,都可能,成为,催命的符咒。
“大人……陛……陛下,不会,连我们,也……”一个跟在李源身后的同知,声音,颤抖地问道。
“闭嘴!”李源,低声喝道。
“不想死,就管好你的嘴!”
他知道,此刻,在他们周围,不知道有多少,锦衣卫和西厂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说错一句话,可能,明天,他们的人头,就会,挂在城楼上。
就在这时,远处,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马上,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西厂番子。
“圣上有旨!”那番子,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
“宣,开封知府李源,觐见!”
李源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发软,几乎,站不起来。
“臣……李源,遵旨。”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那个番子,向城外的军营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离鬼门关,又近了一步。
大明中军大营。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李源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些,手持戈矛,站得,笔直的士兵。
他能感觉到,那些士兵的身上,散发出的,是,如同实质一般的,血腥味。
那不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杀气。
而是,屠杀,无辜者之后,留下的,怨气和死气。
他被,带到了,一座,巨大的,黄色的营帐前。
“进去。”番子冷冷地说道。
李源,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帐帘。
帐内,很简单。
一张桌案,一张龙椅。
那个,让他,恐惧到极点的,年轻帝王,就那么,随意地,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
仿佛,他不是,刚刚,屠戮了上百万生灵的,绝世凶神。
而是一个,普通的,书生。
但李源,却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伏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低。
“罪臣,李源,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直接,自称“罪臣”。
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一位皇帝面前,任何的狡辩,都是,徒劳的。
唯一的生路,就是,彻底地,放低姿态,任其,发落。
“哦?罪臣?”朱栢,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很平静,却让李源,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看穿了。
“你,何罪之有啊?”朱栢,饶有兴致地问道。
“罪臣……罪臣,曾与,逆王朱橚,过从甚密,识人不明,有负陛下圣恩,罪该万死!”李源,以头抢地。
“呵呵,你倒是,挺坦白。”朱栢笑了笑。
“朕,看过你的卷宗。”
“你,是永乐二年的进士,在开封知府这个位置上,干了五年。”
“官声,还算不错。”
“除了,喜欢,往周王府,跑得勤快了点。”
朱栢的话,让李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明察!罪臣,与逆王朱橚来往,只是,为了,更好地,治理开封,绝无,半点二心啊!”他急忙辩解。
“是吗?”朱栢的身体,微微前倾。
“那,朕问你。”
“周王府,在开封城内,侵占民田,三千余亩,你,为何,不管?”
“周王府的管家,当街,打死人命,你,为何,不问?”
“周王府,私设盐铁,牟取暴利,你,为何,不报?”
朱栢每问一句,李源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没想到,这些,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皇帝,竟然,了如指掌!
“罪臣……罪臣……”他,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了吗?”朱栢,靠回了龙椅。
“朕,替你说。”
“因为,你是朝廷的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
“但你的心里,拜的,却是周王府那尊,土菩萨!”
“你以为,天高皇帝远,朕,在京城,管不到你?”
“你以为,有周王,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朱栢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李源,你,太天真了。”
“朕的眼睛,看着,整个大明!”
“朕的耳朵,听着,整个天下!”
“你的一举一动,朕,都清清楚楚!”
李源,彻底瘫软在了地上,浑身,被冷汗,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