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就势(1 / 2)

“女郎,女郎她实在不便见人,是真的需要静养......”

婢女追上来,心急如焚。

董玉乔嫌聒噪,皱了眉头。

“是不便见人,还是没脸见人?”

婢女懵了,这话从何说起。

跟在董玉乔身旁的仆妇,挑高了眉眼看她,“看你长得也算机灵,脑袋却是个笨的,这宅院姓谁,怕你是忘了。”

婢女一噎,低下头绞着手指,再不敢阻拦,担忧地往寝屋里头瞧。

丝织屏风和垂帘将里间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瞧不见。

青萝从里间掀帘而出。

“女郎——”

“让开。”

人还没走到董玉乔面前,便被朱砂拽到一边。

董玉乔扬眉冷哼,“竟敢同我说胡话,待回头再收拾你。”

青萝僵了僵,不敢回嘴。

没了阻拦,董玉乔带着仆妇径自入内。

卧房不算小,今日却看着格外拥挤。

冬日天冷,本就窗扇紧闭,少见光亮,现下屋中又解开层层帘幕,又怎会不觉得昏暗拥挤?

这见不得光的样子,不是欲盖弥彰吗?

董玉乔脚下的步子坚定了几分。

进屋之前,仆妇还带着些许疑惑,现下却是确信无疑了。

她压低了嗓门,小声说:“女郎,这遮遮掩掩的,不是有猫儿腻是什么?”

董玉乔如何看不出来?

她盯着垂下的床帐,观察片刻,慢慢踱步上前:“青天白日的,阿姊作何捂得这般严实?”

“我身体不适,实在无力招待你,还是请回吧。”

床帐内的人瓮声瓮气。

身体不适?

董玉乔与仆妇对视一眼,冷冷勾起唇角,“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不见便病倒了?阿姊到底得了什么病,来势竟这般凶猛?”

“这......不过是沐浴受寒。”帐内的人掩唇咳了两声。

“受寒?”董玉乔一边悄悄递了个眼神给仆妇,一边不无关心道:“那正巧了,我知道一个专治风寒的方子,不如——”

哗啦一声,床帐一把被人扯了下来,躲在床内的人暴露在人前。

愣在床前的几人张着大嘴,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青萝挣开朱砂的手,慌慌张张跑到床前,一面连声对床上的人认错,一面展开手臂试图用自己的身子遮挡几人的视线。

“女郎,都是奴婢,都是奴婢无用......”

“董家的女郎,一向是横冲直闯惯的,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又怎么拦得住?”

沉鱼凉凉看一眼几人,索性大大方方穿了鞋子下地。

听得这话,董玉乔回过神来,指着衣衫单薄且裸露的沉鱼,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平日白白净净的人,今天别说脖颈了,但凡是肉眼能瞧见的皮肤,脸蛋、手臂、小腿全是一片一片的红疹,实在吓人。

“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该不是染上什么恶疾了?”

提到恶疾,众人不由脸色大变,慌作一团,边朝后退边提着袖子捂住口鼻。

沉鱼懒懒掠一眼门口惊疑不定的一行人,不无遗憾。

“是不是恶疾,我也不知道,所以才不敢轻易见人,生怕传染给你们,可你们不识好歹,非要硬闯,那便怪不得我了。”

“你——”董玉乔缩到朱砂身后,制止沉鱼再靠近,“你站住,别过来!”

沉鱼一摊手,也不勉强,自行走去铜镜前,撩开披散的长发,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青萝,这又烧又痒的,实在难受,你拿把扇子来给我扇扇,兴许好受些。”

“是。”青萝喏喏应一声,又往董玉乔几人脸上看,好意提醒:“女郎,您千金贵体,还是小心些吧。”

“是啊是啊,”朱砂白着脸,连连附和,“女郎,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仆妇到底年纪大,一阵惊慌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对董玉乔郑重说道。

“女郎,若当真是恶疾,又怎能继续住在府中,只怕得回禀郎主,尽快将人迁出去。”

“都堵在这里做什么?”

背后冷不丁的一声,惊得董玉乔几人看过去。

见是董桓,董玉乔急急将他拉到一边,“父亲,这个沉鱼不知道染了什么恶疾,浑身上下都起了红疹,只怕会传染,您可千万不能进去,还是快快让她出府吧。”

董桓正欲开口,仆妇放下袖子,对着董桓躬身行礼。

“郎主,女郎说的是,得了这种恶疾,就算不把人迁出府,至少也得将晓月馆锁了,不进不出才好。”

董桓面色不悦,拧了眉头瞥一眼仆妇,不耐烦地摆摆手,命人将饶舌的仆妇押下去。

仆妇大惊失色,连声求饶。

“父亲?”董玉乔变了脸色,一时没反应过来。

董桓看她:“阿乔,是谁跟你说沉鱼得了恶疾?”

董玉乔摇了摇头,指着里间焦急道:“没人跟我说,可是......您看她那模样,成片成片的红疹,不是恶疾是什么?”

董桓一叹,目光转向站在外间的府医。

府医走上前来,垂头道:“还请郎主、女郎放心,这瘾疹并不传染。”

董玉乔看过去:“什么瘾疹?”

沉鱼已套了宽大的素衣袍走出来。

董玉乔满目嫌恶,身子直往后缩。

府医道:“据女郎所说,昨日饮了碗杏仁酪,小人猜想便是这杏仁酪在作怪。”

“杏仁酪?”董玉乔诧异:“什么杏仁酪能把人吃成这样?”

“女郎有所不知,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碰不得杏仁,”府医看一眼董玉乔,又面对董桓道:“幸而女郎昨日所用不多,否则会要人性命。”

董桓紧锁着眉头,盯着沉鱼细瞧,“你就不知自己不能食用杏仁?”

沉鱼摇摇头,甚是懊悔:“我从前不喜杏仁的味道,便不曾用过,昨日也是听人说杏仁能美白养肤,这才忍着尝了些,回来我还特意用牛乳沐浴呢,谁曾想一夜醒来,不但没有变白,反倒变红了,我若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会饮。”

自魏晋起,不论男女,皆已白为美,无不追求肌肤如雪如玉,光洁丝滑。

董玉乔瞧着红彤彤的人,几乎压不住嘴角翘起的笑,何谓自作聪明?

“罢了罢了,”董桓无奈地叹口气,扭头问府医,“依女郎目前的症状来看,什么时候能大好?”

“这......”府医为难道:“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

董桓拉长了脸。

他才从外面回来,听得晓月馆的人来报,说是沉鱼的脸毁了。

他衣服都不顾上换,直奔晓月馆,还叫府医跟着一道来瞧瞧,虽说一路上府医已经大致说了情况,他还是不放心,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事已至此,十天半个月就十天半个月吧,只是,”他又皱眉往沉鱼脸上看,“会留疤痕吗?”

府医瞄一眼董桓的脸色,说得谨慎:“只要女郎能忍住不去挠抓,不要破皮,待女郎病愈,小人再给女郎调养一番,想来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