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烦扰(1 / 2)

“我也不知。”

乌沉沉的眼眸比窗外夜色还要冷寂,低低的声音被拂来的夜风吹得有些飘忽。

主公竟说不知?

匡阳惊奇的与玄墨对视一眼。

却听得慕容熙问。

“那个露水……”

匡阳忙敛下眼,答道:“嗣子百日宴后,魏姬很信任她,小的一直叫人盯着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并非受宫中指使。”

他顿了顿,又道:“她时常会出府,每回出府都是替魏姬买燕支。名义上买燕支,实际是与人私会。只是那人极擅隐匿,小的怕打草惊蛇,不敢叫人跟得太紧。”

慕容熙低下眼,轻拂衣袖。

匡阳看一眼,道:“小的派人混进蒋府,那狸奴的确不是蒋都水使夫人养的,也是旁人送给她的,只是她见魏姬喜欢,为攀附魏姬才忍痛割爱。”

慕容熙轻嗤:“蒋都水使夫人已死。”

匡阳点头称是:“是蒋都水使的小妾所为,那小妾长期被蒋都水使夫人责打,日积月累的,心生恨意,这才起了毒杀之心,可杀害主母是死罪,她自知难逃一死,便畏罪自杀了。”

慕容熙微微皱一下眉头,凉凉道:“你查了这么久,就只查出来一个人尽皆知的结果?”

匡阳挠了挠后脑勺。

玄墨看一眼发懵的匡阳,提醒道:“那狸奴谁也不认,偏认得沉鱼。”

匡阳摸不着头脑,但仔细想想,可不是嘛,郡公府这么大,它偏往乌园跑,跑就跑吧,单还只找沉鱼。

倒也是鬼精鬼精的一个。

就连这样的小畜生都知道他家主公的宝贝藏在哪儿。

匡阳不得不佩服:“可不是,倒是极有灵性的狸奴。”

慕容熙挑眉,欲言又止。

玄墨忍无可忍,无奈看向匡阳,“你就没想过,不是狸奴有灵性,而是有人故意要让它有‘灵性’?”

“故意让它有灵性?”

匡阳睁着眼睛,愣愣站着。

再看慕容熙,已走回案几前。

冷风呼呼吹着,吹不散满头疑问,匡阳将大敞的窗扇关严实。

转身行至案几前,心里还琢磨着狸奴怎么能有灵性,却听得慕容熙又问起另一件事,一个永庆寺里的僧人,法号慧显。

匡阳头一次听说这人,不禁把如何让狸奴变得有灵性的这个问题先放到一边。

听得玄墨道:“往日听慧显讲经的人是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市井庶民,这么多年一直有来往的就是温媪,至于其他人都并未深交。”

慕容熙没说话。

玄墨接着道:“按僧正记录,慧显是吴兴武康人,属下派人去查,确实有慧显俗家消息,可年龄却与僧正记录的有出入。”

慕容熙蹙眉。

玄墨道:“慧显本名张顺安,五十有一,家中务农,成过亲,且有子嗣,多年前家人为盗匪所杀,后落发出家。”

慕容熙眸光幽深。

据沉鱼所说。

这个慧显当与谢琬是少年友人。

谢琬一个太尉府的女郎,怎么会有一个务农的发小?

玄墨道:“只怕这个慧显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沉鱼。”

慕容熙掀起眼帘,往玄墨脸上瞧:“他是中毒身亡。”

“是,”玄墨垂下眼:“再过两日便会有消息。”

慕容熙轻唔一声,拿起手边的杯盏。

玄墨记起一事,又道:“主公,我们派去高塘村的人传来消息,说有另一波人在查谢琬。”

慕容熙眉峰一蹙,咽下茶水。

高塘村,离得建康城尚有一段距离,是个又穷又偏的村子。

但与一处很近,丰宁渡。

当年,他就是在丰宁渡附近捡到沉鱼。

他将女婴带回府。

父亲从随从口中知晓他固执地让人在江边打捞身份不明的母女两人。

事后,他不知道父亲查到了什么。

只知道父亲执意要杀了女婴。

后来,他保下女婴,至于其他人,他再也没有见过,包括那个随从。

他怕父亲不死心,索性将女婴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许是见他一直与女婴同吃同住,父亲终于松口了。

条件是,她成为他的死士,永远不去追查身世。

再后来......

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将她杀了了事。

慕容熙回过神,轻轻放下杯盏。

玄墨道:“属下已派人跟了他们几日,只是每回跟进城,那些人便失去踪迹。”

如今还追查当年旧事的人,还会有谁呢?

慕容熙眉眼极冷。

见慕容熙一语不发,玄墨思忖片刻,道:“不如由属下前去,将沉鱼带回来。”

玄墨这般提议,匡阳连连点头。

静坐案几前的人闭眼一叹。

“晚了。”

晚了?

怎么就晚了?

匡阳不懂,一个劲儿的给玄墨使眼色。

玄墨瞧他一眼,并未言语,心里也明白,确实是晚了。

当日主公没杀沉鱼,反让她去田庄,便已是给了她活路。

按理说,逾白死后,沉鱼身份暴露,就不该继续出现在人前。

可是她不但出现在人前,还一再中计,惹出这么多事。

如果不是主公一再留着她、纵着她,嗣子百日宴又怎会被有心人利用,以至于后面的刺客才能这么容易得手,险要了主公的命......

这么多年,他早就看明白了,沉鱼就是主公的软肋。

先前这根软肋被藏着、关着,倒也无妨。

可如今,这根软肋不仅暴露人前,还握在了旁人的手中。

这次,主公尚能化险为夷。

可下一次呢?

主公还能躲得过、防得住吗?

玄墨看向慕容熙侧影,胸膛里的那颗心,越来越沉。

他垂下头思前虑后,终于提起一口气,说出那句早就想说出口的话。

“主公,杀了沉鱼吧。”

话音一落。

匡阳瞪大了眼珠。

慕容熙也是一愣,随即轻轻皱眉,低低笑了起来,慢慢从案几前站起身。

“你说什么?”

他敛了笑,居高临下地站在玄墨跟前,低着头,不带半分感情地看着玄墨。

那眼神看得匡阳一激灵。

这个玄墨莫不是疯了?!

玄墨却是抬起头,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迎着慕容熙的目光,又说一遍:“主公,只要沉鱼一死,许多问题便会迎刃而解。如今沉鱼住在董府,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匡阳缩着脖子,冷汗直流。

慕容熙轻轻颔首,慢慢眯起眼,声音听不出情绪:“所以,当日并非是贼人见色起意,而是你谎报军情,故意冷眼旁观,想借刀杀人。”

玄墨垂下眼,并未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