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大人再度发问:“不过本座还有话要问,当夜衔霜君可是见到了李辞山的,他虽然收著境界与清儿博弈,但这也阻拦了清儿的步履,甚至最后还用上了九境的实力,若非姜浅舟等人在场,谁知道会怎么样这是你亲传,难道你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虽然姬青屿也知道那大概不是要下杀手,只不过是自尊受限而已,那个场合陆清远身边人挺多,一个九境再怎么蹦躂也翻不了天,但师尊大人还是得说。
荀退之嘆了口气,“辞山他自是先前落於姜浅舟之后,没能成就天下最年轻的九境之后便没回云州,一直在江湖中歷练,也没遮掩风声,或许是正巧被赵晚之给盯上了,便拿著墨宝说服了他,他以为切磋,赵晚之则將他当做筹码。”
那老儒说至此,便是拄著一直靠在桌边的拐杖缓缓起身,他一点亭中树立著的柜子,一份来自某个州界的晚报便已跃上石桌,上面正记载著近日发生的事,其中便有李辞山伏妖云云—
然后荀退之再是取出一只小巧匣子,置於桌上,推至两人面前,他诚恳道:“老朽弟子愚笨,给两位乃至少主添了不少麻烦,其中置有一件法宝,乃我书院珍藏已久,当属给少主的赔礼。”
姬青屿大大咧咧一弹指便將那宝匣打开,其中所盛放著的是一枚通体发黑的玉石,色泽相当深邃,师尊大人才看了眼,便將之交给了谢鹤衣,“不错,这给清儿的断章用上正合適。”
谢鹤衣也轻轻頷首,这玉石本来也算是合天精地华而生,用作兵刃之上效果极佳,而如今受及湛台书院浩然正气蓄养多年,用处可不局限於此,正好能弥补清儿对於魂力那层面的短板。
不过自己接过姬青屿递来的盒子,怎么感觉像个隨行的丫鬟陪少奶奶来撑场面似的—
衔霜君咳嗽一声,她看向荀退之,“所以—赵晚之如今还挟持著李辞山来威胁你李辞山当夜自断一臂,而后天地熔炉笼罩—怕是跑不出去了。”
荀退之摇摇头,“日前辞山便已在其他书院的同道护送中回了书院,也正是他在昏迷之前告知了老朽许多事,否则我还蒙在鼓里,恐怕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事。”
“他对自己的误判已然知错,当时的確是气血上头,此为修行不足,但他也没有下死手的衝动,当时已经收力,而此当切磋,实际上一开始就为双方垫了文胆文和心,本来也將是点到为止。”
谢鹤衣抬眉与姬青屿交换过眼神,对於文道姬青屿是没啥研究,不过衔霜君跟她提起过,此外当时谢鹤衣出手也绝对来得及,姬青屿懒得追究。
她摆摆手道:“小辈之爭既然没有暗下杀手本座就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清儿没什么大事,不过荀退之你刚刚说对天地熔炉之事並不清楚,那为何又在谢鹤衣赶往京师之事放出纸鳶给她如今能知晓你湛台书院有意帮忙,但那时怎么知道结果”
“那情况之下当然不能清楚结局。”荀退之摇摇头:“但当时已经来不及再有什么转机了,行往京师已经来不及也不够数量,而衔霜君可以做得到。老朽只能在最低限度搏一搏。”
“世人怎么言说老朽也是空话,老朽深知自己並非圣贤,为了那些散落在大寧境內的无数从书院走出去的文人,我书院行事处处受限,只行此事,自然也对这疆域有所亏欠,我书院近日以来已压下不少蠢蠢欲动的势力,之后也將为贵妃娘娘登基一事表態。”
湛台书院这种脉络相当复杂的势力,由於其性质特殊又歷世多年,如今也能算是在天下开枝散叶,对於州界的掌控能力应该不过如此。
但那只是书院的立场使然和先前受及朝廷制约的结果,如今已能窥见其手笔,对如今的苍梧界来说,要打压其他有野心、准备起势的势力,湛台书院这种性质的存在可比什么江湖门派打打杀杀的手段来得有用处多了。
而京师那一夜中,当时那情况即便是荀退之也来不及赶往京师,他远远没有谢鹤衣那种祭剑的速度,纸鳶只能做到加码。
湛台书院当然做了许多错事,不过姬青屿在此刻既懒得代为考虑,也懒得过多追究。
既然那些事都已经尘埃落定,荀退之的表態也很明显了,没必要非得在此刻树敌,除非將来得知这个书院真与北境狐妖有所关联。
念至此,姬青屿又问:“本来赵晚之跑不了,但他手里还有妖族的逃遁法门,荀退之,你可知道他那术法从何而来又是怎么与妖族扯上联繫的”
荀退之愣了愣,他摇了摇头,“老朽对此一无所知。”
姬青屿没有什么动容,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再是向著这位老儒表明立场:“你说的话本座暂且相信,同时本座要告诉你,赵晚之及其一脉本座会斩尽杀绝,谁若是敢拦,本座照杀,你听清楚没有”
荀退之闻言竟也没什么迟疑、震惊或是別的什么表情变化,他只是很释然道:“其实老朽想说这应当由老朽亲自动手,但尊座有意,那便由尊座来动手,老朽在此先谢过尊座代我书院清理门户了。”
身为当世大儒,当有如此气量,姬青屿淡然頷首,然后她的手指点在桌上:“这么说来,荀先生是知晓赵晚之如今身处何方的咯这好歹也是你的弟子,书院中人或许下不去手,且將他的方位告知本座就是了。”
荀退之並没有藏著掖著,他已將一张字条置於桌上,风將这一小捲纸拂至姬青屿面前,那位老儒生再度开口道:“尊座且放心,我书院对於此等门徒亦是深恶痛绝,绝没有半点包庇之心,尊座儘管出手便是。”
“不过—他如今的踪跡探查发现是去往了北境,那边人跡罕至,探查回传的標记可能都会受限,这个地址也与先前隔了一小段时间,大概一天有余,未必完全准確。”
“嗯。”姬青屿攥起那书卷放在谢鹤衣手里,然后她便已经起身,“那本座就此告辞了,希望將来不会有让本座再度上门的时候,同时你书院也得搞清楚立场,老老实实让那些疆域的文人向陆凝棠俯首称臣。”
“此事自不用担心。”荀退之也拄著拐杖起身,“尊座慢走。”
谢鹤衣隔著面纱看看自己的左手右手,她也不晓得要说些什么,这会儿真感觉自己像是丫鬟来的了,一点儿没有身为衔霜君的威严。
说是跟著姬青屿跑来跑去立威,实际上连话都没怎么说,反倒是让她有了种虎假狐威的感觉,衔霜君只得是点点头,隨后追上姬青屿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