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前厅里,沈父沈母犹在骂骂咧咧。
“这个不孝女!!”
他们把她捧上王妃之位,无限荣宠,况且端王殿下是将来有极大可能荣登大宝的人!
到了那个时候,她就能坐拥六宫,母仪天下。
满盛京的女子挤破了头想要进端王府不说,只有他们家这个孽障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不可能还在惦记宋国公府上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子吧?
平心而论,如果宋景澄非是樊氏二嫁带进宋国公府的,而是真的宋国公嫡子,他们或许还能看得上他几分。
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无法和端王殿下比的。
厅内烛火明亮,沈淮沉默了许久,骤然道:“爹娘,我想去诏狱里看看陆砚之。”
沈父眉头紧皱,心跳都加速道:“你去看他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想将他接回府里?”
这陆砚之的存在如今就是个麻烦,也是沈家的污点。
沈父如今巴不得他就死在牢狱里最好,也压根不想认回这个孙子。
最重要的是,沈淮如今是有正妻也有一双子女的,也不是就缺了儿子非要他不可。
将陆砚之接回沈家,沈淮的正妻少不了要闹一通不说,又该给陆砚之什么身份?
一个庶子的身份都是顶天了!
沈淮眸色中蕴着沉稳高深的城府之色,不动声色道:“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比衡哥儿要优秀,既都说是儿子的子嗣,儿子去看两眼也没什么吃亏。”
沈淮有一双儿女不假,但儿子沈元衡并不算多么出类拔萃,读书也只是个囫囵样子,比陆砚之还要小上几岁。
可陆砚之他过往是听过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四品官,又得端王器重。
沈家本就和端王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他自然可以先去见见人,再决定其他。
沈父僵直着脊背道:“可他如今身上到底还有罪名,况且端王殿下那头……”
沈淮打断他道:“端王殿下不去保陆砚之,也是因着沈家的态度,至于北镇抚司那头,儿子去探一探就能知晓了。”
如果陆砚之不一样,真的有能让他保下的价值,沈家其实是不缺一双筷子的。
只是他的正妻在这里,即便是接回府。
也的确就只能是个庶子了。
……
沈漱玉跑出了沈家前厅,转身朝着自己旧时的闺阁方向而去。
一路寒风不止,吹到她脸上被沈母打的那一掌上更是火辣辣的疼痛。
可她却恍若未觉,甚至屏退了自己的丫鬟巧薇,独自进了清溪苑。
清溪苑是她旧日的住处,如今也只有零星两个丫鬟看着,见了沈漱玉俱是不敢吭声。
“奴婢见过王妃。”
沈漱玉眨了眨眼,回了卧房里走到妆奁前,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找出钥匙就打开小屉。
直到看到一只沉甸古朴的靛蓝缠枝花纹的妆匣,她一颗心才渐渐平稳下来。
卧房里没有燃灯,月光透过窗牗的薄纸,沈漱玉的绯色衣裙铺展在地上,透着一股娇怜。
她缓缓摩挲着手中的妆匣,胸腔像是被浸在了春水里,一片柔软。
可等到她打开妆匣的时候,目之所及里头却空无一物,当即瞪大了眼。
沈漱玉脸颊惨白,抱着妆匣跑出去,抓住院门口值守的丫鬟就急促道:“这里头的东西去哪了??”
“说话!告诉我去哪了!”
丫鬟满脸惊惶,怯怯道:“奴婢没有见过这东西,倒是几月前尚书夫人来了一趟,好似是丢了些什么……”
沈漱玉顿时如遭雷击,提裙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跑得很快,寒风刮起了她的鬓发,四周的树叶都在簌簌地颤抖。
沈家丢东西会先放在西院的角门一侧,等到过几日会定期有人来将被丢弃的东西拿走。
沈漱玉明明听到了丫鬟口中的几月之前,可她心中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心跳也急骤如擂鼓一般。
等她跑出了府又绕到沈府后院西边的巷子,到了角门的时候,却瞧见那里空空如也。
她顿时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胸腔里传来钝痛,她趴在地上,不死心地借着月光一寸一寸摸过去,绯色的裙裾都沾染上了一点泥泞,她却仍旧未觉,任由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滚落在地上。
她记得那妆匣里还有极小的东西,兴许就在哪个不起眼的地方,被遗漏了也不一定。
“去哪了,去哪了,怎么会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