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徽则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声飘散在风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位阁下……此等手段，已非人间道法神通所能度量了。”
左慈最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于吉沙哑地接口，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战场中央，那尊八臂巨人缓缓转动着那没有五官的头颅，俯视众人。
它那八只形态各异、却同样蕴含着毁灭力量的臂膀，在空中微微晃动着，带起阵阵低沉的风压呼啸。
可以说，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天灾。
而徐澜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巨人的肩头上方，身形渺小，却立于众生之上。
他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彻底崩溃的袁绍大军。
望向那些哭嚎、奔逃、瘫软在地的士卒，最终再次落在了面无人色，呆愣如同泥塑木雕般的袁绍身上。
青年的目光平静无波，却比任何凌厉的注视都更令人感到恐惧。
袁绍只觉得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直抵灵魂深处。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心念再动，下一个如同颜良般被轻易抹去的，就会是他自己！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而浓重地笼罩在他的头顶。
他想要开口求饶，下令撤退，想要做点什么来挽救这注定惨败的局面，挽救自己的性命。
然而，在那尊顶天立地的八臂巨人和那白袍青年漠然的注视下，他发现自己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霸业宏图，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不堪一击。
望着那散发着蛮荒毁灭气息的混沌八臂巨人，袁绍只觉得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冻结，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心中那点凭借大军数量负隅顽抗的侥幸念头，在这尊宛若神话中走出的恐怖存在面前，被碾得粉碎，连一丝残渣都未曾剩下。
对方仅仅是一次随意的探掌，便将他麾下勇冠三军的颜良，连同其坐下骏马，如同碾碎虫蚁般化为地上的一滩污迹。
这等手段，已然超出了他对“力量”二字的理解范畴，绝非凡俗军队所能抗衡。
只要这白袍青年心念再动，那八只狰狞巨臂随意挥舞几下，他这带来的十万精锐，恐怕顷刻间就要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而他们，甚至可能连那青年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与这等近乎天灾神罚的存在为敌？
这个念头光是升起，就让他感到无比的荒谬与绝望。
此刻，袁绍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再也没有半分犹豫，猛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由于动作过于仓促狼狈，甚至险些踉跄摔倒。
在身后无数道或惊恐茫然，或悲愤的目光注视下。
这位四世三公，雄踞河北的霸主，竟朝着天空中那抹白色的身影，直挺挺地双膝跪伏下去！
他的额头深深抵在冰冷而粗糙的地面上，沾染上了尘土与草屑。
这个动作，仿佛抽空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也击碎了他身为一方诸侯的全部骄傲。
“主、主公？！”
身后本阵中，一些忠心耿耿的将领和谋士见状，不由得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屈辱。
然而，当他们抬头望向那尊沉默矗立，投下死亡阴影的八臂巨人时。
所有到了嘴边的劝谏与愤懑，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与更深的恐惧。
连主公都跪了，那他们……
哗啦啦——
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
以袁绍跪伏之处为起点，残存的袁军士卒们，无论是军官还是小兵，都纷纷丢弃了手中的兵器。
他们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
黑压压的人群匍匐下去，方才还煞气冲天的军阵，此刻只剩下一片压抑的呜咽与粗重的喘息声。
“望上仙慈悲！收了神通吧！”
袁绍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是嘶喊着出声。
他不敢抬头，生怕看到那漠然的目光，更怕看到那巨掌再次抬起。
“是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仙驾！
我等……我等这便立刻退兵，返回河北，再……再也不敢踏足此地，惊扰上仙清静！”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哀求，只盼能以此换取一线生机。
天空之中，徐澜淡漠地俯瞰着下方如同潮水般跪倒的袁绍大军，以及那位将头颅深埋入尘土之中的北方枭雄。
他本意只是试探这三国演义世界的修道之人，对凡俗间的征伐厮杀并无太多兴趣。
如今震慑的目的已然达到，袁绍军心已彻底崩溃，继续维持这混沌巨人也无必要。
他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心念随之一动。
轰隆隆——
下一刹那，那尊高达百米，八臂张扬的混沌巨人，庞大的身躯骤然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
构成它躯体的无数岩石、硬木、兵器碎片，瞬间失去了那无形力量的束缚与压缩，轰然向内崩塌解体！
哗哗哗——！！！
仿佛山崩地裂，又似天河倾泻！
巨量的岩石碎木从天而降。
它们混杂着被强行糅合又骤然崩散时产生的能量，化作一场覆盖范围极广的碎石断木暴雨，同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向着地面猛烈砸落！
飓风凭空而生，卷起漫天烟尘，将那片区域彻底笼罩。
轰隆！！
砰砰！！
沉重物体撞击地面的巨响连绵不绝，大地为之震颤。
飞溅的碎石如同炮弹般四射，逼得距离稍近的袁军士卒连滚带爬地向后躲避，场面一时混乱到了极点。
这巨人散去时造成的动静，竟丝毫不比它现身时小，甚至因其崩解的突然与范围的广阔，显得更加骇人！
远处山峦之上，一直凝神观察的左慈、于吉、司马徽三人，将这一幕完整地收入眼中。
他们的神色，俱是变得极为凝重，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