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左慈紧紧盯着那爆散开的剑刃碎片,一直紧绷的心神不由得微微一松。
他下意识地从胸腔深处缓缓舒出一口压抑已久的浊气。
眼见对方那诡异莫测的御剑手段被破,他心中仿佛有一块千斤巨石悄然落地。
无论如何,在自身最引以为傲的攻伐剑术之上,总算是扳回一城,压过了这神秘青年一头。
这让他那被接连打击的道心,总算得到了一丝难得的慰藉与平衡。
而一直观战的于吉和司马徽见状,也不由沉默了下。
“看来,到底为止了。”于吉轻声呢喃,随后问道:“不知水镜先生是如何想的?”
司马徽闻言,却是并未回话。
另一边,就在左慈这口浊气尚未完全吐出,心中那丝庆幸刚刚萌芽的刹那——
异变骤生!
只见那些原本正四散坠落,即将没入尘土之中的无数长剑碎片,仿佛时间倒流一般,下坠之势猛然停滞!
它们就这般违反常理地静静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紧接着,在左慈那骤然收缩的瞳孔倒映里,在于吉与司马徽瞬间凝固的表情注视下。
那些碎片仿佛被一只无形手掌操控着,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地向内聚合拼凑!
叮叮当当——!
一阵清脆悦耳、宛如玉珠碰撞的密集声响,急促地响起。
长剑碎片与碎片之间严丝合缝,断裂的痕迹在一种难以理解的力量作用下,迅速弥合、消失。
眨眼之间,甚至不到一次完整呼吸的时间!
很快,一柄完好如初,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未曾留下的长剑,便重新悬浮于徐澜身前。
剑身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向它的主人撒娇,又像是在对远处的敌人发出无声的挑衅。
阳光洒落其上,反射出冷冽的光泽,与碎裂之前,别无二致!
霎时间。
静。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全场。
风仿佛都停止了吹拂,云朵似乎也凝固在了天际。
下方丘陵间,那些曹军残兵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球凸出,见到了此生都从未见过的一幕。
于吉那高瘦的身躯微微前倾,深陷的眼窝中也不由划过茫然之色,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首当其冲的左慈……
他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可谓精彩到了极点。
先是那一丝刚刚浮现的庆幸与放松,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火苗,瞬间僵住。
随即,那双清澈洞世的眼睛,猛地瞪大到了极限,瞳孔急剧收缩,仿佛要从眼眶中挣脱出来!
雪白的长须无风自动,微微颤抖着。
他的嘴巴下意识地张开,似乎想要惊呼,却又无从出声。
他死死地盯着那柄悬浮在空中,完好无损的长剑,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运转。
碎了……
又……恢复了?
就在这眨眼之间?
这……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传说中的仙家法宝,若被损毁,也需耗费无数天材地宝、经年累月方能修复如初。
可眼前这一幕,算是什么?
时光倒流?物质重组?还是其他无法理解的手段?
他呆呆地立在空中,之前那冲霄的剑意,决绝的战意,都宛若被戳破的气球,消散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及骨髓的无力与茫然感。
“左慈道友,再来一战!”
徐澜微笑出声,打破了死寂气氛。
随着他心念微动,那柄悬浮于空,已然完好如初的长剑,仿佛与他心意相通,当即剑身轻轻一颤,发出一声清鸣。
旋即再度化作一道凛冽寒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战意,直指远处尚在失神中的左慈!
剑光破空,自有一股纯粹而内敛的锋锐。
然而,此刻的左慈,却已然没了半分再战的心思。
他怔怔地望着那再度袭来的剑光。
眼中先前燃烧的炽热战意,已然好似被冰水浇灭的篝火,只剩下几缕青烟,以及一片冰冷的余烬。
那柄跟随他数百载,蕴养于心神之中的灵剑。
此刻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悬停半空,剑身流转的金光都黯淡了几分,发出低沉近乎哀鸣的嗡动。
就在徐澜长剑即将临身的刹那,左慈竟是直接散去了周身凝聚的剑意与法力。
他不再御使古剑格挡,亦不曾施展任何遁术闪避。
只是就那样凌空而立,宽大的道袍在风中显得有些落寞。
他遥遥向着徐澜的方向,郑重地拱手,深深一揖。
脸上浮现出混杂着无奈感慨的复杂神色,声音带着沙哑与苦涩,坦然道:
“阁下神通,玄妙绝伦,贫道……认输了。”
这话,从他这位名动天下,心高气傲的乌角先生口中说出,显得格外沉重。
却也带着一种放下执念后的释然。
毕竟面对一个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手段近乎“无赖”的对手,继续纠缠下去,除了自取其辱,已无任何意义。
徐澜闻言,心念随之一转。
那疾射而至的长剑,便在距离左慈仅有三尺之遥的空中,骤然悬停。
剑尖微微颤动,最终缓缓收敛了所有锋芒,如同温顺的游鱼,悄无声息地倒飞而回,重新静静悬于徐澜身侧。
他并未再多言,目光平静地从左慈身上移开,转而投向了不远处一直作壁上观的于吉和司马徽。
“二位,何人愿来赐教?”
于吉与司马徽感受到徐澜的视线,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
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忌惮,以及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