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的身影自那被强行撕裂的坑洞底部踉跄显现,便尘土沾袍,气息微乱。
他方才那神鬼莫测、引以为傲的遁地之术,竟在电光石火间被如此粗暴直接地破解!
这一幕,不仅让下方瘫软的曹军残部看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更是让一直凌空旁观,气度超然的于吉与司马徽,面上也未能立刻掩饰住那瞬间掠过的惊愕之色。
这两位修为深湛、见识广博的道人,此刻竟也罕见地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实在是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过突兀!
从徐澜抬眸锁定方位,到那无形力场悍然爆发,撕裂大地,再到左慈被迫现形。
其间过程,简直快过电光石火!
仿佛只是眨了眨眼,一次呼吸都未曾完成的短暂间隙,那白袍青年便已完成了感知定位,随后出手的全过程。
其手段之凌厉,效率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那方圆数十丈的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刨开。
露出深处狰狞的土石断面,以及其中那无所遁形,略显狼狈的乌角先生。
这景象带来的视觉与心神冲击,强烈得让于吉和司马徽这般人物,道心亦不免为之微微一滞。
“左慈道友,可还有其他手段,欲要与在下切磋一番?”
徐澜悬浮于空,白袍轻轻拂动。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坑底已然重整姿态的左慈,语气淡漠如初。
左慈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分挫败之色,反而猛地仰头,发出了一阵洪亮而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气十足,在空旷的丘陵间回荡,冲散了几分之前的凝重与惊悸。
“自然是有的!”
他笑声戛然而止,雪白长须无风自动,眼眸中骤然迸发出如同剑锋出鞘般的锐利精光。
“阁下有所不知,贫道潜修数百载,除遁术之外,尚有一剑!”
他语气陡然变得肃穆而高昂,带着一种对自身道法的绝对自信。
“此剑,乃采西方精金之魄,融北斗杀伐之星力,于地心熔炉淬炼九九八十一载方得雏形,又经贫道以自身道韵温养甲子,方始成形!”
左慈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剑意。
“在此剑锋芒之前,世间万般防御,无论凡铁重盾,亦或灵宝护甲,乃至修士凝练的护身罡气,皆如薄纸,一戳即破!”
他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徐澜。
“此剑之利,已非寻常血肉之躯所能抵挡。
不知阁下……可敢以身试之?”
话语中的锋锐之意,几乎要割裂空气,令人肌肤生寒。
徐澜闻言,脸上那古井无波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轻轻挑了挑眉,深邃的眼眸中闪过兴致。
“竟然锋锐至此?倒是有趣。”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语气淡淡道。
“那便来一试。”
左慈见徐澜应下,脸上肃穆之色更浓。
他不再多言,只是郑重地颌首。
旋即,宽大的玄色道袍袖口猛然向前一挥!
哗啦——!
一声奇异的仿佛水流荡漾的轻响突兀地响起。
只见他前方一面裸露在坑洞边缘,坚硬无比的巨岩表面,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般,凭空泛起了道道清晰可见的涟漪!
那涟漪由内而外,一圈圈荡漾开来,扭曲了光线,也模糊了岩石那坚硬的实体感。
左慈动作流畅至极,毫无迟滞。
他探出手臂,五指修长而稳定,径直向着那不断荡漾的岩石涟漪中心伸去。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超出了常理认知!
只见他的手掌,竟毫无阻碍地没入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岩石之中!
仿佛那岩石并非实体,而只是一道虚幻的水幕光影。
紧接着,在在场所有人,包括于吉、司马徽的目光注视下。
左慈的手掌握住了某种东西,缓缓向外抽出。
首先出现的,是一截造型古朴,铭刻着玄奥云纹的剑柄。
随后,便是那逐渐显露出的狭长笔直的剑身!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冰面裂开的清鸣响起。
便见一柄长剑,被左慈完整地从那岩石涟漪中抽离出来!
剑长三尺有余,通体呈现出一种银白与雪亮交织的奇异光泽。
剑身仿佛秋水凝聚,又似寒冰雕琢,在略显黯淡的天光下,自然而然地流转着一层森然冷冽的毫光。
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使得周遭空气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弥漫开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
此剑,绝非凡品!
左慈手握剑柄,手腕轻轻一抖,挽了一个潇洒古拙的剑花。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韵律感。
老者宽大的道袍袖口随之飘飞,颌下雪白长须在不知何时变得凛冽起来的猎猎风中狂舞。
他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之前的他,是神秘莫测、深邃如渊的得道高人。
那么此刻,他便彻底化作了一柄已然出鞘,锋芒毕露的绝世神剑!
周身那股圆融超然的气韵尽数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阻碍的锐利与决绝!
“有趣。”
一旁观战的于吉,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精光闪烁,口中发出两声干涩低沉的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与审视。
而司马徽则依旧是那副平和模样,轻轻捋着颌下清须,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仿佛早已预料到此景。
只是他那温润如玉的眼眸深处,也悄然掠过一丝凝重之色。
“阁下,请接剑!”
左慈那带着沧桑与金石之音的话语,骤然划破凝滞的空气!
话音落下的刹那——
呼呜呜——!
天地间,仿佛应和其声,骤然刮起了一阵凛冽至极的寒风!
这风不同寻常,冰冷刺骨,吹拂在身上,竟让人产生一种如同被无形刀锋切割肌肤的错觉!
寒意深入骨髓,令下方那些本已惊魂未定的曹军残部,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蜷缩在一起。
徐澜悬浮于风中,白袍被吹得紧贴身躯,勾勒出挺拔的轮廓,墨发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