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话音刚落,另一个亲王也站了出来。
群臣一看,连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肃王都准备发声了,一个个侧目而视。
只见肃王先是对着龙椅上的昭宁帝躬身一礼,姿态比恒王恭敬,但说出的话却更加刁钻。
“陛下明鉴!西北三州本就贫寒,若贸然兴驿开市,只怕引来胡下纷争,徒增边患!”
“且臣与甘王皆驻藩于此,若贸然置驿扩兵,轻则两王争利,重则边衅再起!与其强推新政,不若令藩王自筹商路,如此方合‘分封’之道!”
卢璘心中冷笑。
这位肃王,倒是比恒王聪明几分。
明面上是为国分忧,担心边境稳定,实则句句不离一个“利”字。
“甘、肃二王”,是在提醒陛下,西北那块地盘,早就有亲王坐镇了。
新政直接削弱他们的权力和利益。
而那句“藩王自筹”,更是图穷匕见。
直接想将这条即将开辟的商路和驿站的控制权,直接从朝廷手里,抢到他们口袋里。
不等昭宁帝开口,又一位亲王紧跟着出列。
楚王。
此人与肃王互为姻亲,此刻站出来,自然是穿同一条裤子。
“臣听闻,此奏折中竟有‘驿丞由中枢直派’一条!西北苦寒,向来由藩府兼管驿务,何以今日夺之?”
楚王声音,带着质问的味道。
“倘若驿站尽归朝廷,则封藩何用?长此以往,诸王寒心!”
变相削藩!
这顶帽子,扣得比恒王那顶“私兵”还要重!
一时间,太和殿内,宗室亲王们群起响应,纷纷指责此举有违祖制,意在收权,会寒了天下宗亲之心。
方才沉静的朝堂,再次嘈杂不堪。
卢璘依旧一言不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闹吧。
闹得越大越好。
你们越是拼命阻拦,一旦达成了妥协。
争取权益的时候,比谁都凶狠。
卢璘很清楚,世家派系官员也好,宗室亲王也好。
现在一个个反对声音说得那么大,说到底还不是新政权益没在他们手上。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声音缓缓响起。
宗人府宗正,当今陛下的族叔,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亲王从队列中走出。
手持玉圭,对着龙椅深深一拜。
“启奏陛下!”
老宗正一开口,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西北屯驿之策,干系皇族封藩祖制,按律当由宗人府会同六部九卿共议!”
“若仓促施行,恐致亲王联名上疏,反伤天家和睦....”
老宗正抬起头,双眼直视着龙椅上的昭宁帝。
“此事,事涉宗室根本,请交宗人府详议!”
话音落下,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狠!
太狠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将了圣上一军。
所谓“会同六部九卿共议”,不过是拖延时间的说辞。
宗人府的议事流程何其漫长,一旦进入这个程序,三五个月都未必能有结果。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在暗中运作。
更别说还有世家官员从中作梗了。
更要命的是那句“亲王联名上疏”。
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赤裸裸威胁。
明明白白地告诉昭宁帝,如果非要一意孤行。
整个皇族宗室,将会集体站出来抗议!
一瞬间,太和殿内群臣一个个屏住呼吸,眼鼻观心。
谁都看得出来,这次宗室力量的反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
用祖宗家法、边疆稳定、藩王利益,整个宗室团结,层层加码。
龙椅上,昭宁帝面如平湖,看不出喜怒。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的卢璘,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