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名为护送,实为押送。
名为迎接,实为下马威。
他这是在告诉秦少琅,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王忠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脸色一沉,刀已经出鞘半寸,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刘福身后的那些青衣汉子,手也同时按在了刀柄上,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只有秦少琅和刘福,依旧平静。
一个挂着虚伪的笑,一个面无波澜。
“哦?”秦少琅忽然笑了,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动作轻巧。
他拍了拍王忠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他缓步走到刘福面前。
刘福的个子比秦少琅矮了半个头,但气势上却丝毫不弱,他挺着肚子,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比他年轻太多的年轻人。
他见过太多自以为是的少年英雄,在郡守府的威严面前,最终都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狗。
“孙先生,有心了。”秦少琅的称赞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绕着刘福转了半圈,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刘管事最近,夜里是否时常惊醒,右侧胁下隐隐作痛,尤其是在饮酒之后?”
刘福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腹,那里的确时常有些不适,只是他一直以为是酒肉吃多了的缘故,从未在意。
被这个年轻人一语道破,他心底莫名升起一丝寒意。
“秦先生……何出此言?”
“没什么。”秦少琅转回他面前,站定。
“略通医术而已。刘管事肝火过旺,郁结于内,若再不疏导,恐怕这‘护送’的美差,也干不了多久了。”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听在刘福耳朵里,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他这点隐疾,连他自己都没当回事,对方只是看了几眼,就说得头头是道。
这是个郎中?
蓝田镇那个败光家产的废物郎中?
刘福心里的轻视,瞬间收敛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
能一眼看穿他病灶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秦先生说笑了,在下身子骨硬朗得很。”刘福强撑着场面,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是吗?”秦少琅不与他争辩,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另一匹马上驮着的几个酒坛。
“既然是孙先生派你来‘迎接’,那正好。”
“我这次来郡府,是给郡守大人送一份薄礼。这几坛酒,算是我秦家庄的一点心意。”
“劳烦刘管事,帮我一起送到郡守府上吧。”
他的姿态,完全不是一个被“迎接”的人该有的。
反而像是在吩咐一个下人。
刘福的胖脸抽动了一下。
他本是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对方知道谁才是主,谁才是客。
可三言两语之间,这个年轻人不仅破了他的局,还反客为主,开始对他颐指气使了。
让他一个郡守府的大管事,去给一个乡下土财主当搬运工?
传出去,他刘福的脸往哪搁?孙先生的脸往哪搁?
刘福的眼睛眯了起来,温和的笑容彻底消失,一丝阴冷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秦先生,这恐怕……不合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