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遴选完毕,薛煌看了眼天色,简单交代了陆棉棉几句,最后并没有留在府中用晚饭,而是带着几名警卫离开薛宅。
陆棉棉盯着他的背影有些隐隐担心。
室内银丝碳噼啪作响,云娘将晚上的饭菜摆到卧房的桌面上。陆棉棉盯着这些京城御厨做的饭菜,却提不起半分的胃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棉棉竟然养成了和薛煌一同用饭的习惯,现在他不在身边,就连这些好吃的食物似乎也都没了味道。
另一边,长安大街的喧嚣被雕花木窗隔绝,章柔端坐在椅子上,派人将请柬送进了薛府。
她要宴请陆棉棉。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想通过这个女人和薛煌攀上关系。就算薛煌是皇帝的人,可他也不过是一个宦官,良禽择木而栖,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想来聪明如薛煌不能不知。
在朝中孤立无援的下场就是最终只能被那些觊觎他手中权力的人拆吞入腹,手中握着更大的权利,就更应该与同样握着相等权利的人结盟。这样的合作固若金汤,才能保证薛家的人以及章家的人能够世代握紧手中的权利。
长安大街上,云娘跟在抱着暖手小铜炉的陆棉棉身后。陆棉棉路上都在打量长安大街的繁华,最终按照请柬的位置停在了一栋雅致的茶楼边。
按照茶楼内侍女的指引,陆棉棉一路奔向二楼雅间。雅间内,章柔已经换上了一身世族千金会穿的女装,头上戴着两根金色步摇,端坐着,姿态无可挑剔。
章柔的身后站着一个侍女,那女子面容清秀,三千青丝盘成两个云髻,扎在头顶后方。这侍女看着是个聪明伶俐的人。
“陆姑娘,快快请坐。”章柔招呼着陆棉棉,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清脆爽朗。
陆棉棉没有客气,直接坐在章柔的身边。云娘在陆棉棉的身后为她解下身上的狐皮大氅,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章柔率先开口,“早就听闻薛大人这次回京,从扬州城内带来了一个玲珑剔透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令人…眼前一亮。”
都说江南出美女。
可薛煌从扬州城带回来的这个女人,在她眼里可算不得是什么大美女。可这陆棉棉其貌无盐还能够得到九千岁的宠爱,章柔不由得仔细打量着陆棉棉,眼前这女子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陆棉棉则露出一个毫无心机的、温暖明媚如同太阳一般的笑容,“哎呀,哪里话?章小姐真是过奖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造化,我才能有机会跟着我们家薛大人到长安城来见见世面,真的是三生有幸。长安城不愧是繁华的京畿之地,果然是热闹非凡呀!”
章柔将这长安大街最雅致的茶楼准备的上好明前龙井倒在陆棉棉面前的茶杯里面,“陆姑娘还真的是谦虚!想来陆姑娘应该也曾听薛大人说过,我即将入宫成为皇帝的妻子,我也真的是羡慕陆姑娘能够得到了薛大人的如此宠爱,不知陆姑娘可否传授于我一二,也让我能够在未来男人面前多争得几分宠爱……”
陆棉棉不是傻的,她明白眼前的女人约自己到茶楼来,绝不是为了这点事,她决定继续装傻到底。
“章小姐真的是误会了!原来这长安城中的人传闲话的能力和我们扬州城的乡村中那些长舌妇传闲话的能力真的是有的一拼。其实我跟薛大人之间根本就不是你们传出来的那种关系。”
章柔确实怀疑过一个太监为什么会对女人感兴趣,京城中的美人也不下少数,薛煌为何会千里迢迢的从扬州城将一名扬州女子带回京城,养在薛宅内做金丝雀。但当她看到薛煌带回来的这个女子并不是他印象中那种有着绝世容颜,身材姣好的大美女时,她似乎能够理解了。
每个人对情感的需求其实是不同的。就像她一直求而不得的,是像寻常父亲对女儿一样的宠爱。可是她生在长安城的权贵之家,就注定不能像长安城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
她如此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不断的拓展自己的野心,除了要完成母兄的遗愿之外,也希望父亲能够看见自己。希望父亲能够给予她更多的关爱。
薛煌的事迹章柔同样听说过。一个罪臣之子,在宫中过了几年畜生不如的生活,若不是姐姐一招得势成了先帝的宠妃,怕是这辈子再也没有出头之日,更别谈如今手握滔天的权利。可能他也想要弥补曾经那段在宫中畜生不如的日子时带来的创伤吧,这个从扬州城里面来的土包子或许能够满足他内心特殊的需求。
章柔身后的侍女茯苓刻意发出了声音,她们主仆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茯苓:“陆姑娘还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家小姐今日到这里想和你讨教,想与你做姐妹话家常,那是抬举你,给你面子,还希望你不要扯些有的没的。”
陆棉棉做出一副吃惊后十分后怕的模样。
“这位姑娘,你也真的是误会了!咱们薛大人虽说权力滔天,但他终究是个……”陆棉棉边说还一边照着下身的位置比划了一个手刀的姿势,“其实他带我回来是因为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在扬州城为陛下办案的时候受了伤中了毒,情急之下就将我当成了培养解药的容器,只有喝我的血才能够解他的毒。”
“薛大人之所以将我带回京城,是怕身上的毒会复发,这才把我养在身边,只是拿我当一味药材罢了。”
章柔和茯苓对视一眼,这样的密辛,他们居然从来都没曾听说过。不愧是薛煌,这样的消息竟然瞒的滴水不漏。
陆棉棉端起面前的龙井,心虚地品了一口。他们没调查到这样的消息,并不是薛煌难的有多好,也不是他们的人没有能力。是因为这个拿血做解药的说法完全是陆棉棉闻到了窗外小贩售卖的猪血糕的味道,临场现编的。
陆棉棉放下手中的茶杯,话风一转,“不过我估计薛大人这辈子应该都用不上我的血了。他这个人做事特别的谨慎,那些御医明明告诉他毒不可能再复发了。他还是把我留在身边当解药用着。其实也明明不用带着我一起回到京城的,因为只要有了药方,任何一个尚未出阁女子的血都能够成为他曾经中的那个毒的解药,其实现培养也是来得及的。但我听见他和身边的那个小太监说怕耽误什么事情,这才一直养着我,反正不过就是在府中多添一双筷子,也花不了什么钱,这些银钱对于堂堂的薛大人来说简直不算个什么。”
陆棉棉一口气解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