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之外,龙骨山脉的死寂如同沉重的幕布,笼罩着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风声在峡谷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啸,更添几分凄凉。岩缝之内,刘臻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警惕地注视着外界任何一丝风吹草动,身旁是父亲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声。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父亲的伤势极重,内腑受损,失血过多,仅凭一点伤药和清水根本无法扭转局势。刘臻能做的,只有不断用湿润的布巾擦拭他干裂的嘴唇,并时刻将一丝微弱的、通过烙印引导的平和能量渡入其体内,勉强维系着那一点生机。
他不敢深入冥想恢复,必须保持最高警惕。侵蚀体是否还会追来?“基金会”的残部是否仍在附近?“它”的意志是否仍在窥伺?每一个疑问都如同悬顶之剑。
怀中那枚新的金属薄片与原有的碎片紧贴在一起,散发着持续而温和的共鸣热意,与掌心烙印相互呼应,带来一丝奇异的安抚,也让他的感知在这片能量混乱的区域变得更加敏锐。父亲昏迷前那句未说完的“小心‘墨’”,更是在他心中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溯源者”他们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墨的多次出现,是巧合还是布局?他们提供的帮助,是真心还是利用?
夜色最深时,父亲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嘴角再次溢出血沫。刘臻心中一惊,连忙探查,发现父亲的气息更加紊乱,内伤似乎在恶化。
必须尽快得到专业的救治,否则。
就在他心急如焚、几乎要绝望之际,怀中的“溯源者”令牌,毫无征兆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警示的灼热,而是一种平稳的、带着特定节奏的脉动,仿佛某种远距离的通讯尝试。
刘臻身体瞬间绷紧!他猛地握紧令牌,精神力高度集中,试图解读这突如其来的信号。
脉动持续着,节奏稳定,带着一种试图定位和确认身份的意味。
是“溯源者”的人?他们能找到这里?是墨吗?
父亲警告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但看着父亲生命垂危的样子,刘臻咬紧牙关。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赌一把。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意念混合着烙印的能量,缓缓注入令牌之中,作为回应。
令牌的脉动停顿了一瞬,随即以更快的频率震动起来,传递来一段简短、却清晰的信息流:“定位确认。伤势如何?需援助否?”
是墨的声音!通过令牌传来的意念通讯!
刘臻心中剧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回应:“重伤,危殆。急需救治。”他简略描述了父亲内腑受损、失血过多的情况。
“坚持住。距你西南方五里,有一处隐蔽观测点。带他过来。小心移动。”墨的回应快速而冷静,并传递过来一副简略的周边地形图和那个观测点的具体位置。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解释为何他能精准定位,也没有询问前因后果。
刘臻看着父亲惨白的脸,又看了看令牌,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被决绝取代。无论如何,先救父亲要紧。
他小心翼翼地将父亲背起,用剩余的绷带尽可能固定好,然后深吸一口气,凭着记忆和令牌偶尔传来的微调指引,向着西南方向艰难跋涉。
五里路,在平时不算什么,但此刻背着重伤的父亲,行走在黑暗崎岖的山地中,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必须极度小心,避免任何颠簸,精神高度紧张,感知开到最大,提防着可能存在的任何危险。
一个多时辰后,他终于根据指引,找到了一处位于巨大岩层裂缝深处的、极其隐蔽的洞口。洞口被巧妙的岩石和藤蔓伪装,若非精确指引,绝难发现。
洞口内,一点微弱的灯光亮起,墨的身影出现在那里,神色凝重,手中提着一个小巧却专业的医疗箱。
“快进来!”他低声道,帮忙将刘正荣抬进洞内。
洞内是一间不大的石室,摆放着简单的桌椅、床铺和一些观测仪器,显然是“溯源者”的一处前沿哨点。
墨没有丝毫废话,立刻开始检查刘正荣的伤势。他的动作熟练而专业,清洗伤口,手法精准地正骨固定,敷上特制的药膏,又取出几枚银针,刺入几个穴位,稳定气血,最后喂服下一颗散发着奇异药香的丹丸。
整个过程快而有序,显露出极高的医术修养。
刘臻紧张地在一旁看着,直到父亲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才稍稍松了口气。
“内伤太重,失血过多,但根基未绝,暂时稳住了。”墨擦了擦手,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需要静养很长时间。你们遇到了什么?‘侵蚀体’?”
刘臻紧紧盯着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又怎么知道‘侵蚀体’?”
墨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坦然道:“令牌有特殊的能量印记,在特定距离和环境下,可以被主站台大致定位。我正好在附近区域进行例行能量潮汐监测,收到了你的求救信号。”他顿了顿,“至于‘侵蚀体’我们对‘它’投放到物质界的各种形态有过记录和研究。此地能量残留的暴戾和侵蚀特性非常明显,除了那种东西,很难想象还有什么能将他伤成这样。”
解释合情合理,但刘臻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他沉默了一下,将遭遇侵蚀体、父亲苦战、巨壁异变以及自己最后冒险救父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但隐去了父亲关于“小心墨”的警告和那枚新得到的金属薄片。
墨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基金会’那帮蠢货果然还是惊动了‘壁’深处的防御机制,引来了更可怕的东西。‘侵蚀体’的出现,说明‘它’对此地的渗透和关注远超以往,情况比预想的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