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最近处的那座石台:“把它放上去吧。有些真相,需要你自己去看,去感受。”
刘臻犹豫了一下,依言走到石台前,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灼热的碎片,放入那个完美契合的凹槽中。
“咔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瞬间,整座石台轻微震动起来!表面那些复杂无比的刻痕依次亮起柔和的白色微光,如同电路被接通!光芒流淌,最终在石台中心汇聚,投射出一幅由光线构成的、不断流动变化的、浩瀚无比的立体星图。
星图并非静止,其中的星辰在生灭,星云在流转,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能量流如同脉络般穿梭其间!而在星图的核心区域,有一个明显的、不断微微脉动的、类似“伤口”或“接口”的暗淡区域——那就是“门”的象征!而更深处,有无数的、更加细微的“支流”和“节点”,与“门”相连,构成一个无比复杂的网络。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古老、却不带任何情绪的信息流,如同温和的潮水,通过石台和碎片,缓缓涌入刘臻的脑海。
没有具体的语言,只有图像、感知和感悟。他“看”到了能量的潮起潮落,文明的兴衰更迭,看到“守序者”一代代的努力与挣扎,看到“门”的波动如何影响着整个世界乃至更深层的结构,也看到了循环体系本身出现的、日益加剧的“淤塞”和“紊乱”!就像一部精密的机器,经历了太久岁月,出现了无法自行修复的磨损和故障。
父亲追求的“谐调”,并非简单的修修补补,而是试图从更宏观的角度,理解整个循环的运作机制,找到根本性的调节方法,甚至预防或延缓下一个“循环终点”(即大寂灭)的到来!而这地穴,就是上一个循环终点的遗迹,蕴含着关于循环本质的宝贵信息,也可能是寻找新方法的关键。
信息流缓缓退去。刘臻踉跄一步,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明悟。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串联成了一个模糊却无比宏大的整体。
父亲的道路,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和孤独!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几个组织或一道“门”,而是整个世界的运行根基和一个可能注定走向衰亡的宏大循环。
刘正荣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消化这惊人的信息。
“所以您假死脱身,是为了避开‘基金会’的监控和干扰,独自来到这里研究这个?”刘臻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一部分原因。”刘正荣点点头,眼神再次变得沉重,“更重要的原因是‘它’醒了。”
“它?”刘臻心中一凛。
刘正荣的目光再次投向地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深深的忌惮:“循环体系的核心,并非死物。或者说,维系循环的某种‘机制’或‘意志’,正在逐渐苏醒,或者说失控。‘门’的躁动,‘红视’感应到的所谓‘神祇’,甚至某些能量异常,可能都与之有关。我在这里,既能研究循环,也能监视‘它’。这里,是距离‘它’最近的地方之一。”
刘臻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父亲守护的,不仅是知识,可能还是一道更加恐怖的闸门。
“陈博士他知道这些吗?”刘臻忽然问道。
刘正荣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痛楚和遗憾:“久安他太聪明,也太执着。他猜到了部分真相,却被‘门’后可能蕴含的、关于‘循环’甚至‘逆转循环’的‘知识’所诱惑,走上了歧路。他想通过掌控‘门’来窥探甚至影响核心,却不知那是在玩火自焚,甚至可能加速‘它’的苏醒和循环的崩溃。我试图阻止他,但。”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沉重的沉默笼罩了两人。
许久,刘臻缓缓抬起头,看着父亲苍老而坚毅的侧脸,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您让我来,是为了什么?”
刘正荣转过身,深深地凝视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托付般的决绝。
“循环的紊乱在加剧,‘它’的苏醒迹象越来越明显。‘基金会’的贪婪,‘红视’的疯狂,都在火上浇油。我的时间不多了。这里的研究远未完成,但需要有人继续下去,需要有人在关键时刻,做出选择。”
他伸出手,按在刘臻的肩膀上,那手掌沉重而温暖。
“你需要知道一切。然后,决定是否接过这份责任。这条路,比我走过的,更加艰难,也更加孤独。”
他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判决,沉重地压在了刘臻的肩上。
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和恐怖。父亲的归来,并非团聚,而是另一段更加艰险征程的开始。
刘臻望着父亲深邃的眼睛,又看向那吞噬一切光线的地穴,最后目光落在石台上那缓缓流转的、象征着整个世界乃至更深层命运的浩瀚星图。
他知道,人生的岔路口,再次以无比残酷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