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念头就是疼,整个身体像是被打碎重组,碎肉一点点被拼凑了起来。
右腿处的痛尤其明显,骨头里好似有千万根细针在扎,泛起难忍的剧痛。
手术麻药药效消失,为了保持意识清醒,不能再用药。
白炽灯非常刺目,晃得他睁不开眼。
傅今舟忍不住抬手,遮住刺目光线,整个人浑浑噩噩,似乎还没缓过来。
“醒了”
傅霽臣守在病床边,见他终於清醒,不自觉鬆了一口气。
谁料傅今舟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她呢”
傅霽臣愕然。
他赶回来之后已经了解大致的情况,也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但是其他的一概不知。
男人怒其不爭开口:“妈担心你,一天一夜不曾合眼,爸为了你,连公司都放在一边不管不顾,你能不能心疼他们一点”
“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你还是我那个混不吝的弟弟这么想当情种啊。”
傅今舟是傅家的含金小少爷,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
放在京都其他的豪门世家,『伉儷夫妻』貌合神离,血缘兄弟因钱反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个私生子冒出来爭夺家產,勾心斗角乌烟瘴气。
傅家却完全没有这种忧虑。
父母恩爱情深,兄弟从小便感情好。
他们对傅今舟只有一个要求,健康活著。
风雨都被挡在傅家大门外,他只需要健健康康长大,活得开心,活得恣意。
傅霽臣知道父母偏心,可是没关係,因为他自己也偏心。
傅霽臣从小便纵著傅今舟,没说过难听的话,今天是第一次。
“当情种也得有天赋,不是只要一厢情愿就行,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我要是个女的都看不上你。”
“比狗卑微,没狗听话,人家选择你干啥”
“我听说那姑娘之前是余烬女朋友吧你看,你连余烬那小子都比不上,就知道在家里横,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人家都不带搭理你的。”
“我要是那个姑娘,指定不选你,丟人。”
一番话说得挺狠,完美戳中了傅今舟心底最在意的东西。
他眼底冒火,惨白的脸上终於多了些血色,纯粹是被气出来的。
喉咙里疼得厉害,稍微一张嘴就是难忍的剧痛,呼吸中都牵扯出腥甜的血味。
骂又骂不出口,傅今舟气急败坏,脑袋侧至一边不说话了。
傅霽臣见他这样,勾唇嗤笑了声,还想说些什么,目光下移落在傅今舟狭长猩红的眼尾处,是湿的。
傅今舟哭了。
他这个不可一世,囂张狂傲的弟弟,哭了。
两岁后傅霽臣就没见过傅今舟的眼泪了。
那时的他不信邪,非要把他弄哭试试看,闹得最狠的时候,傅今舟像个发怒的小崽子被他按在地板上,半逗半惹。
饶是这样,傅今舟只是死死咬著唇,神情倔强,別说掉眼泪,服软的话都不会说。
现在他终於如愿以偿见到他的眼泪了,连带著自己都没忍住眼眶发热,鼻尖骤酸。
傅霽臣说不出狠话了,后槽牙绷紧又鬆开,沉默地盯著病床上的少年。
良久,良久,他语气软下去,不耐烦地揉了把傅今舟的头髮。
“行了,没骨气,哭什么哭。”
“哥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