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此一问,也是为了让国师解惑。
如果皇后下一胎生的依旧是女儿,是否……
“千年沧海,气运浮沉。尔朝以世代单传为祭,延国祚于一线,血脉即枷锁,枷锁即国运。然今王权倾颓,世家鼎沸,旧约之力已衰。中宫嗣脉虽孤,然六宫岂无旁枝?王朝绵延千载,枯荣有定。时至今日,枷锁已朽,国运当终,顺其自然,莫逆天命。”
帝王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皇后命里只有一个孩子,但是其他妃妾还能生。
忧的是顺其自然,这几千年的祖宗基业岂不是要断送在自己手里?
绝对不行!
帝王还欲再问,国师已然没了踪迹。
姜似锦依稀记得,好像说这个国师是仙人来着,行踪不定,一语即是天机。
自己发烧能把这位请来,是不是说明她还有点仙缘?
姜似锦心里美滋滋的,虽然没那么难受了,可是体内的生机在不停流失。
死亡,不过是早晚的事。
国师已经判了死刑,太医再怎么用药也无济于事。
皇后把女儿抱在怀里,想在最后的时间里陪着她。
帝王哪儿也没去,守护在妻女身边。
姜似锦很是遗憾,这么好的父皇和母后,可惜不能长大在他们怀里撒娇,早知道先前不积攒那么多怨气了。
几个月大的婴儿在怀里哼哼唧唧,皇后也不觉得烦,抱得手臂发麻也舍不得撒手。
这是她的女儿,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帝王自言自语,“孩子啊,你能听到父皇的话吗?走了之后投个好胎。你要是愿意来宫里,父皇给你找好托生的肚子。只是你可千万要看准了,别再进了你母后的肚子,你俩命格相冲,生下来了又要遭罪。”
皇后也止不住地抹泪,“是啊孩子,别管你托生到哪位娘娘肚子里,都是要管我叫母后的,母后一定会认出你的。”
“哇呜……呜哇……”
姜似锦很想说,哪怕她死了灵魂也在皇宫里,只是他们看不见罢了。
然而出口的话语全然成了一片啼哭声。
终于,子时一过,这具身体彻底没了生机。
姜似锦的魂魄又飘了出来,看着帝后抱着她的尸体无声痛哭。
丧事没有大办,按规矩,早夭的孩子不能上玉碟,也不能葬入皇陵。
皇后在宫里选了一块地方充作坟茔,好在这具身子小小的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没有立碑,怕宫里人碎嘴,这样一来没有人知道小殿下具体葬身何处,也就不会有那种无聊的人扒坟掘墓。
姜似锦这个时候才懂那四个字的意思。
错了,是指她从前一直固执地投身皇后腹中,没有提前考察一下人品品性,就如飞蛾般固执地扑向自己的坟墓。
晚了,是指她身上已经缠绕着滔天怨气,根本不能化解开,以至于如今遇到一位善良的母亲,却不能从她腹中托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