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伟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出声：“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不住她，可是……”
他两只手抱住头，脑袋深深埋着，声音沙哑：“我现在那个婆娘，一看到甚至听到亭亭和她妈的名字就要跟我吵架，闹得家宅不宁，我也是没办法啊……”
韩默见了他那副窝囊样，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温声道：“坦白说，您的家务事我没有资格评论，不过在听亭亭倾诉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得出来，她对于父亲的关爱是非常渴望的。”
他顿了一下，才道：“她现在的状况已经很不妙了，站在心理咨询师的角度，为了让她早日化解症结，我还是希望您能多关心关心她。”
徐伟民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行，回头……我给她打个电话，再给她转点钱。”
听他那下意识压低的声音，韩默就大致猜到了会发生什么——电话呢，肯定是偷偷摸摸打的，转的钱估计也是徐伟民自己的私房钱。
总之呢，是绝对不能让他现在的老婆知道的。
对此，韩默未置可否，只是点点头：“亭亭接到你的电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说着瞥了徐伟民一眼，故意提起来：“她跟我说过，以前她上学时路过你们家的小超市，你都装作没看到她……”
徐伟民面色一白，眼底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也不敢去看韩默的眼睛，只重重叹气：“是我没用！”
韩默扯了下嘴角，虽然徐伟民一副窝窝囊囊的惧内样，但说白了，外力的作用是有限的，本质还是他没有把那个女儿放在心上。
他有意无意地提起妻子，潜意识里，便是将自己这个不称职父亲的锅甩给了现任妻子。
真够狡猾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明白。”尽管如此，韩默的脸上也没有显露出丝毫异样，只是淡淡笑道，“说起来，你刚刚好像提到，亭亭的母亲，其实不缺钱？”
虽说之前被徐伟民推脱责任的话给气到了，但韩默也没有漏掉这个重要信息。
能把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掉，徐伟民显然也松了口气，他的表情变得愤愤不平：“何止是不缺钱，罗萍她现在可是相当有钱！”
韩默眉梢微扬：“怎么说？”
“光是在这秀水镇上，她名下就有好几间铺面，据说市里还有两套房子，地段都不错。”
徐伟民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和口吻都很微妙，既艳羡，又不屑，韩默听着，也能揣摩出一点他的心理：向来不睦的前妻比自家有钱，眼红之余，嫉妒肯定也是少不了的，说点酸话再正常不过。
只是，那话里话外的鄙夷又是怎么回事？
韩默立即想起徐伟民说罗萍“装穷”的事，心中一动：“我跟罗女士也见过一面，她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像是……”
“哼！”徐伟民冷嗤一声，“她就是故意打扮成那样的，就是为了装可怜，博同情！你不知道，现在还有不知内情的人骂我，说我抠门，狠心，一个月只给她们几百块钱……其实那女人可比我有钱多了，可她就是穿得破破烂烂到处走，就是为了让人骂我！”
他越说越起劲，声音里满是气愤，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韩默又听不下去了，淡淡地出声：“不管罗萍有钱还是没钱，亭亭也是你的孩子，于情于理，你该出抚养费的。”
徐伟民被狠狠噎了一下，哑火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我知道，我也不是心疼钱…主要还是罗萍太古怪了，她在别人面前装也就算了，不知道为什么，在亭亭面前，她也这样。鬼知道她在想什么！”
其实关于这一点，韩默心中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此刻也不算太意外，他思忖了片刻，岔开了话题：“亭亭说过，她小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是很不好的，你跟她妈妈也经常为了钱的事吵架……”
他提得委婉，徐伟民也不迟钝，点了点头：“那会儿，我们是真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