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碰壁后将僵硬的门板吹得吱吱吱响,大堂里空无一人,石灰染的墙蜡得有些发黄,像是化了妆的戏子,分辨不清到底是何模样。
墙边一排整齐的是匠人骆老手工制作的竹椅,靠背处的题字已然模糊不清,只剩下了印子,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两个半边的字,似乎是“江南好,风景旧曾谙”的江南二字,光滑的扶手仿佛抹了蜡似的,一点都不糙。
虽然椅子破的犹如年老色衰的老人,但坐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可见手工制作的技艺高超,可惜全村只有骆老一人会做,传统的手艺也快失传了。因此,刘村、越门的竹椅生意都是骆老一人来做,小的椅子三十五元一把,中档的椅子五十元一把,早年间骆老的椅子几乎把全村都窜门窜了个遍。
有的爷爷辈儿,有的儿孙辈儿,还有的就是现在的,名声在村庄之间流传。有时有外乡人赶来买椅子,一问椅子哪儿买?大伙儿如出一辙地回应,“椅子吗?喏,俺们这儿只有骆老会这手艺,他在……”
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买椅子的人俗称买椅人,起先大伙儿都高兴,谁知骆老不高兴了,一问才知道,有人想出高价想雇佣他批量生产竹椅,骆老一想,“乖乖的,这以后乡亲们可就没有椅子坐了!”之后呀,骆老就立了一块门匾,门匾上刻着“竹椅只供刘越,其余不卖!”
呀嘿,这可把买椅人给整蒙了,买椅人拉人就问:“伙计,你们这村儿咋不卖竹椅了啊?还有那刘越又是哪方人士?您给说道说道。”
于是,这伙计看着买椅人细细道来:“刘越不是哪方人士,是我们村庄,你瞧以这石桥为界,村庄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部分是越门,后部门是刘村,只供刘越的意思就是只卖给咱们自己村庄的村民。”
顿时,买椅人不解了,刚想问,伙计仿佛是买椅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打断了他,又接着说:“这样,这样……”
“原来如此,看来我是无缘了。”买椅人叹了口气摇摇头便向着村口走去。
“大壮,这椅子还有这来历呢?我咋不知道?”刘宁好奇地捣鼓着竹椅。
大壮推开后堂那儿的门,不慌不忙的样子,好像知道大娘去哪儿了似的,“这也是大娘讲给我听的,不然我能告诉你?”
“也是哦,那大娘去哪儿了呢?这大堂里也不见她呀!”刘宁挠挠后脑勺。
大壮脱掉湿透了的上衣,露出粗犷的身材,背后还有多处的勒痕,那是耕地时勒出来的,伤口早已愈合结疤,但深深的疤痕是他自以为傲的功勋章。
那是身为一个男人,在一个家里有担当,有责任,作为顶梁柱的象征。家里就他和大娘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大壮便早早地成为了这户小院的顶梁柱。
热腾腾的水蒸气在灶台附近徘徊,似乎在等人将它带走,一只白嫩的小手偷偷地躲过它的视线,绕开锅盖从里头拿出来了两个胖乎乎的东西。
外面裹着一层红色的衣服,衣服上面破破烂烂的,一部分像被烟头烫出了个洞,紧接着伴随着里黄,香喷喷的热气扑面而来。
“哎呦,大壮你干嘛?”刘宁双手拿着烫手的番薯有点猝不及防地叫出声来。
“你小子哈,背着我偷偷吃独食!”大壮朝着刘宁面露意味深长的笑。
红彤彤的小手如同懵懂的少年遇见心仪的女孩子一样,一下子红了脸,随后就伸进口袋里去了。
“给,锅里就两个番薯,大娘准是给我们两个留的,前一晚我还和大娘提了一嘴,说今天收完麦子回来应该会很晚了,刘宁可能会来咱们家!”大壮一边剥着番薯皮,一边把另一个递给刘宁。
两个人蹲坐在小板凳上专心致志地剥起番薯皮来,渐渐的,随着表皮的剥落,它真实的样貌开始显露出来,黄黄的,厚实的像个小胖墩儿。
番薯,家里一般都是放在锅里烧的,在外面则是用火烤的,两者各有各的好,要说香那肯定是外面生火烤的来得香,那味儿叫一个字!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