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男人抽完了一支烟,准备起身原路返回,转身时刚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宁胜全,两人视线对上,厉瑾深似乎有些意外,黑眸眯起,唇角勾起凉薄的弧度,他站在原地,对视了一两秒后,宁胜全抬脚走了过去。
“宁总,好久不见。”
男人嗓音平淡,语气毫无一丝起伏,客气而疏离,将原本两人之间存在的距离无声地拉得更开,倒是让原本想和他攀关系的宁胜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宁胜全瞥了一眼地上那层薄薄的快要与积雪融在一起的烟灰,又见他眉宇间凝聚着愁色,神情无波无澜,整个人气质越发的冷寂沉肃,心中立即就有了猜想。
厉老爷子突然离世,公司的事情又落在他头上,负担一下子加重,是人都会觉得疲累。
他抬头看向男人,状作关心的问,“确实挺久没见了,瑾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男人回道:“出来抽口烟。”
“这样啊。”宁胜全又问,“我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小倾?我在里面找了一圈,可是没有看到她……”
厉瑾深没回答他的疑问,黑眸缓缓看向他,眼神里凉薄讽刺的意味浓得快要溢出来,他勾了下唇,“原来宁总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女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眼前男人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厉家的掌权人,又是他宁胜全的女婿,他心中本来骄傲无比,但现在,心中那点开心也没有了。
宁胜全脸上的表情逐渐僵住,眼角的肌肉松弛得十分明显。
“字面意思。”男人嗓音没什么起伏,抬手理了理袖口的褶皱,“我听说宁氏发生了一些事情,高层内部被调查,还吃上了官司,想必您为此应该挺劳心烦神吧?不过还是提醒宁总要多注意身体,毕竟身体是劳动的本钱,你是倾儿的父亲,如果她知道您一心扑在公事上面,而不注意身体的话,心里也会担忧的。”
这话宁胜全听着,心里有了一丝安慰,但他细想,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该说的已经说完,至于其他,厉瑾深无心再理会,他不再逗留,“我还有别的事,先进去了,您请便。”
男人身高腿长,脚步沉稳且快,不一会儿就在眼前消失。
宁胜全思考着他刚才那番话,越想越觉得他话里意有所指,宁氏这么大的危机,他不会不知道,加上时间越长,就越吸引公众的注意力,但瞧着厉瑾深这意思,是想弃置不理吧?
宁胜全冷哼,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心中怒骂着男人的冷硬心肠,此时的他已经忘了,厉瑾深娶了她的女儿,但这事外界是不知道的,他没那个责任也没义务再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况且这是宁氏第二次遭遇危机。
第一次他卖女求荣,为了借助厉恒之手填补公司亏空,但这一次呢?
……
曼哈顿的一座僻静庄园。
白色小洋楼屹立在皑皑的冰雪中,屋,厚重的积雪落满了沿途的路径,高大挺拔的松柏遗世独立,远远看过去,别有一番美感。
三楼房间,落地窗前摆着张欧式躺椅,地板上铺着厚重而柔软的地毯,壁炉里燃着熊熊焰火,时不时迸溅出零碎的火星,室内一片暖意。
躺椅上此时躺着个熟睡的女人,柔软雪白的绒毯盖她的膝盖上。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间,发色乌黑柔顺,顺着她歪着脑袋的动作滑落下来,光线透过玻璃投映进来,照在女人恬静的面容上,美好的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房门悄无声息的被人推开,长身如玉的男人走到女人身边,看着她熟睡的面容,犹豫了几秒后,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女人这时惊醒过来,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男人的面容,表情明显怔忪了一下,随后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厉瑾深将她抱得更紧。
见男人往卧室的大床走去,大概猜到了他的目的,宁倾出声制止,说道:“别,我不想在**躺着。”
她一时兴起想观赏庄园外面的雪景,不曾想,却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想抱她回**睡,但她这会儿已经醒了。
厉瑾深脚步刚迈出了一步又停下,随后弯腰在躺椅上坐下来,双膝曲起,分开了点距离,让宁倾坐在他腿上。
“佣人说你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在干什么?”
宁倾指了指窗户的方向,“在看雪啊,我想看看是纷城的雪好看还是这里的好看。”
“好看吗?”
宁倾点头,一双杏眸圆润而明亮,“好看。”
厉瑾深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那我陪你一起看。”
宁倾闻言垂下眸,浓密的长睫如同蝶翼般扑闪着,她问道:“厉瑾深,你不忙吗?”
“还好。”
他这么说,宁倾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
傍晚,天将黑未黑。
吃完晚饭,宁倾回了卧室,厉瑾深则如往常般去了书房。
菲佣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这大概是这段时间的基本常态了。
宁倾下午睡了一觉,等她洗完澡出来精神依旧不错,她在家庭影院里找了部影片出来看,之后就窝在沙发里认认真真的看。
她看的是一部外国文艺影片。
故事讲述了上世纪战乱时期一对男女在校园里相遇,从相识再到相爱的过程,男女主人公由于战乱,身份差距,家族搬迁各种原因,两人分开了五年,等到再次相遇时,才发现年少时的爱恋已经不再纯粹,沾染了世俗的烟气。
时过境迁,两人早已成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他们在一起了,男女主发现他们还是放不下彼此,两人互诉衷肠,决定携手克服困难,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相濡以沫到老。
宁倾突然想到一句话:世界上有些相遇如同宿命般无从逃避,不可取代,色授魂与,需以性命相拼。
就如同她和厉瑾深之间,可不就像上演了一出戏剧吗?
一部电影看了近两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宁倾却不觉得困累,但还是关了投影仪,起身回卧室。
回卧室的时候,经过书房,宁倾在门口停了下来,走廊上有盏橘色的壁灯,偏暗的光线从头顶落下来,她脚步不自觉地放慢,门缝里隐约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隐约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开通话会议,从交谈的话语中能辨别出谈的是工作项目之类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在谈工作了。
宁倾知道,这段时间,厉瑾深一直都挺忙的,晚饭后,他便会在书房里工作,等他回卧室时,又能在她上床睡觉之前将事情处理完,与她同睡同起。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开始宁倾身体没有恢复,需要在医院做康复治疗,而纽约这边的医疗技术好,恢复起来会快些,她便一直留在这里。
到后来,就是宁倾自己不想回国,他便顺应她心意,在这异国他乡里给她置办了一处庄园,直到她身体逐渐恢复,厉瑾深也不曾离开。
厉大公子财大气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便在异国随手买下一座庄园。
本以为他只是短时间的住在这里,毕竟偌大的厉恒集团如今是他掌权,他身为集团执行总裁,事务繁多,理应不该陪她将时间耗在这里,但他偏偏又和她一起留了下来。
宁倾和他交流过这个问题,说他事务繁忙,没必要和她留在这里,还是趁早回国吧,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呢,“你想留在这里,我不反对,但我想陪着你,不论你怎么赶我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