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呈上如意称,沈棋深瞧也不瞧只挑起便敛笑端坐。
他们只是各取所需,没有旁人,是连合卺酒都不必喝的的“恩爱夫妻”。
“方才那叶夫人是何人?”
云暮初兀自接过粉黛递来的巾帕拭脸,沈棋深良久才答她,语意里似乎夹了几分讥诮。
“江州叶氏,当年死活要嫁我一个堂表舅,可惜嫁了不过几年就守了寡,她在家中待不下,就来了京城。”
乍听到江州叶氏,云暮初蓦地怔住,杏眸微张目光沉沉,掩去了眼底的一抹讥讽。
沈棋深只当她不知道,便解释道“大雍当年立国初始封了好些世家,如今零零散散剩的也就那几家。叶氏便是其一,占据着江州一带,连郡守也是压制不住,全然是土霸王的姿态。”
闻言,云暮初嘴角勾起微微冷笑,她怎会不知道堂堂江州叶氏呢!前世,她和叶氏的女人就是有着百般的纠葛呢。
回想那时候,陆清书清贫小半辈子,她精打细算地用本就为数不多的嫁妆打点陆家一切,陪他甘之若饴,整整七年!
她自以为付出一切,总能换的陆家人的真诚相待,可谁成想陆夫人却看中了入京参见的叶家小姐。那位叶小姐虽为庶出却颇为得到家族重视,生得娇俏可人才艺翩翩。
一朝天子宴会,叶小姐不去瞧那些英俊潇洒的风流公子偏生和陆清书竟看对了眼!
此后陆夫人百般挑剔她,甚至于还想要逼迫陆清书休弃她,所谓孤苦无依人性凉薄也不过如此了。她以为多年夫妻陆清书总还会有两分情意,不会傻子般地就听了陆夫人的话便写休书,可事实却是她高看了陆清书。
陆清书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与她说“暮初,你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自有父母不会短了你的衣食。我与你不同,我得自己担负起这整个家族的一切!”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云暮初气得咬碎牙齿,被迫血吞,她哪里会有父母,她明明也曾和陆清书敞开心扉说起儿时的孤苦,可陆清书却置若罔闻地来说这些话!
她恨极却无法,最后的最后,如若不是她还是云家的女儿,得了休书会使云家未嫁女的名声受损,云家可不会管她的死活。
那位叶小姐最终是回了江州,而她也仍是清贫的陆少夫人,与枕边那个早有隔阂无法信任的丈夫还在妄想着度过余生……
想到这里,云暮初不由轻笑“你们家亲戚可真不少!”
良久沈棋深才接下她的话,音色漠然“不然怎么这么难争呢。”
淡漠的话让云暮初飘忽的思绪蓦地止住,她定了定神,望着就坐在她身旁的沈棋深,忽然有些好奇。
这个人,究竟是怎样成为眼前的这番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明明生得一副病弱书生的皮囊,却有着蝮蛇般地算计,明明人人都当他孤傲清高空有才华,可他却偏偏能笑容浅淡地撕碎每个人的面具。
她从未过问他的过往,不过她想,定然不会有多好。
在这个人身上,她分明清晰地感到了同类的气息,一般无二的装模作样,戴着笑容面具迎合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却在黑夜里的每一刻化作猛兽吞噬着那些敌人。
因为她也曾如此,只不过后来心底多了一束光,想要收敛怨毒涌入温暖,偏生那最后的微光也被人撕碎破灭在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