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有几步,我的呼吸已经开始有些急促起来。我努力扶住旁边的一棵树干,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支撑在了上面。
我尽量平复了一下呼吸,回过头,身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我明白,凛锐他一定在我身后跟?
“凛锐。”
我开口唤道。
黑色的影子一闪,凛锐已经在我眼前轻巧地落了地。
他无声地看着我,和以前一样,似乎是在等着我的吩咐。
“走吧。”我说。
他怔了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喘了口气,轻轻道:
“我已经活不长了。你没有必要一直陪着我。我终究是会死的,但你不一样。”
凛锐明白了我说的是什么,他定定地看着我,口里却一字一句认真道:“可你是我的主人。”
我从怀里慢慢摸出了那块木牌。凛锐的目光随着我的手移动着。
然而我的手一松,那块承载着凛锐一生的命运的木牌已随山风吹落到了山崖下,再也不见了踪迹。
“你…”
凛锐难掩震惊地看着我。
“还记得在船上我同你说过的话吗?去吧,我想,芷儿还在帝都等着你。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凛锐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变了一变。他似乎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看见他没有温度的眼睛里有着难以言语的感激。他跪了下来,朝着我那么郑重地拜了一拜。
我转过了身,扶着树干慢慢地向前走着。
和暖的风吹拂着我的发。走着走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凛锐虽然脾气有些冷,但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芷儿和他在一起,应当是能幸福的。
我围着屋子一遍一遍的走着。屋前当年我栽下的公孙树已经长得很高了,开始吐了嫩绿的芽。阿爹说,幼时栽公下孙树,到了老得当了老公公的年纪它才会结果。
可惜了,我是吃不到它的果子了。
这里的一切还是如当年一样,那么的熟悉,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仿佛战火从未将这里将侵蚀,还是那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我的手慢慢摸着墙壁上凹凸不平的痕迹,心里居然平白地高兴起来。
没想到我还能死在故土,最后化为故乡的尘泥,真好。
春天或许当真来了,我似乎都闻到空气中隐隐有了杏花的香气。我知道,东篱山的山顶上有一片极大的杏林,花开时雪白似海,有风吹过那花瓣便纷纷扬扬地飘洒落下。小时候我同小流小漓便经常去那儿。
哪怕后来,我也从未在任何一个地方再看到过那么惊艳的杏花。东篱山上的杏花此时应该已经开了吧,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再去看看。
凛锐走后,我也不是一个人。除了小漓不时来看我,还有周围的一些邻里乡亲。虽然这些村人已经不是当年熟系的面孔,可人却是如当年的一般憨厚淳朴。
许是怜悯我一人居住,他们也不时带些自家地里的农产来给我。好心的大娘看着我的眼里总是难掩怜悯,总是垂泪我为何年纪轻轻就卧病在床。而后絮絮地说着倘若我的身子好,与她们家的谁谁应当是如何的般配。
我浅笑着,并不答话。最后我说,我有夫君的,只是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终有一天,他回来寻我的。
久而久之,我自己仿佛也相信了这个话。只是小漓听了这话之后偷偷地抹着眼泪。
我也从那些大娘口中听得不少的关于外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