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骊星子般的眸光沉了下来。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天牢起火后,派去查探的暗卫来报说,那牢里守卫着的侍卫的尸首颈间,无一不有一道割喉的痕迹,显然这才是致死的原因。
而在前不久,一直对天颂虎视眈眈的南泽突然偷袭天颂边陲重镇临城,这临城原是赵涉之父驻守,城里多是尚未来得及调换的赵氏旧部。
面对南泽的突然袭击,赵家军几乎像是早有预料,勾结好一般打开了城门。于是一夜之间,南泽竟然连攻五座城池。若不是卫骊之父卫广城及时赶到,恐怕南泽的大军早已攻到帝都了。
思量及此,卫骊的眉不由得紧皱起来。现在虽然已将南泽军队拒于逢城之外,但是这战势仍然不容乐观。
这时,怀里一直安睡的沈沛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小脸痛苦地皱着,甚至泛起了一丝骇人的青色。
卫骊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的手不由得颤了颤。他将沈沛平放下来,然后摸出一把尖利的匕首。
雪亮的刃映出沈沛愈发痛苦的神情,也映出卫骊无波的双眸。他看了看一旁的沈沛,然后解开腕间缠绕着的层层白布,用它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藕白的腕间已经有了许多道大大小小的刀痕,又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缓缓的淌了下来,一股奇异的药草香在狭窄的车厢里悄无声息地弥漫开。
卫骊抱过沈沛,将血口凑到沈沛略显青黑的嘴边,鲜红的血缓缓流了进去。
卫骊只是专注地看着怀里的人,对手上的疼痛似乎毫无知觉,无悲无喜。
乱世的序幕已然拉开,她所厌恶所痛恨的硝烟又要升起,他绝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乱世里漂泊。
况且…
他的另一只手慢慢抚过沈沛额上一缕碎发,她现在中了毒,很有可能是沈流和着迷药暗中下的。这毒隐藏的极深,不发作时根本与常人无异。究竟是毒什么他也不清楚。
现在这一路上来,毒性已经被他暂时压制下来,无法完全解除,究竟什么时候会再次发作他也不难以预料。
不管她承认与否,现在天下人尽皆知,她沈沛是他卫骊的夫人,所以,他必须带她回卫府。
沈沛的脸上的乌色慢慢褪去,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除了嘴唇上沾染的那一片嫣红的血迹,几乎与往常无异。
卫骊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他掩袖轻咳几声,轻喘了口气,而后慢慢将布缠回了腕间。
因着他出手颇为大方,这些人也将他当作了大主顾,可能是因为卫骊说过“我娘子生了病,需要安心静养”,这些人竟然当真安安静静的,多余的声都不出,只听得这林间鸟儿的蹄叫。
这时,一个半大小子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小心翼翼般怯怯唤着,就跟蚊子哼唧似的。
“公,公子,马叔叫我来,来给你和夫人送些吃的。”
这个孩子是洛城外马六捡到的。当时商队正在行进着,这个脏兮兮的乞丐在路边倒了下去,差点给碾到车轱辘底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