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王杰的语气变得平和了些,他对龙小君讲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好朋友、好哥们,你的事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大家互相帮忙不是当初你说的吗?要是我们哥几个有难你会不帮忙?再不济我们也可以坐下来帮你分析分析,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就更别提三个机智勇敢、无所畏惧的大学生了。你说是不是?”
“唉,被你说的各种惭愧,不过我还是要说,最后那一句的确有点恶心。”
“你别恶心了,先好好惭愧一下吧!得了,别逞能了,抓紧回来说吧,我们都在宿舍呢。”
“成啊,我现在在学校门口,马上回去。”
龙小君挂断电话,没走两步电话又响了。小君掏出电话,看到是信小琰打来的,心头忽然产生一股莫名的负罪感。
“难道是因为黄锐的缘故才让我这么心神不宁的?”
小君小声嘀咕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信小琰焦急的声音。
“小君你在哪儿啊?”
“我……刚到学校。”
“你怎么都不联系我一下啊?”
听着信小琰有些责怪的语气,龙小君竟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怎么和信小琰说?直接告诉她因为其他女生在身边所以不方便联系她?这不属于自找没趣吗?而且龙小君以静一静为借口拒绝信小琰陪自己去,却又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一起去买车票,如果信小琰知道的话,肯定会为此生气的。思前想后,顾虑重重的小君明知是错但还是撒了个谎。
“我在车上不太方便。”
“出租车上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坐公交车去的。”
此话一出,龙小君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坏了,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如果信小琰继续追问的话,就只能用另一个谎言去掩饰上一个谎言了。龙小君打心底里不愿这么对信小琰,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人一旦撒了谎,就只能在谎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结果不幸被龙小君猜中了,信小琰不解地追问道:“什么?你坐公交车去的火车站?”
“啊……不是……我去的人民广场。”
“去人民广场干吗?”
“那里不是有个火车票代售点嘛。”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的确是有个。唉?奇了怪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校门口碰到一踢球认识的朋友,他告诉我的。”
“然后你就自己找去了?”
“嗯,对啊。”
“呵呵,你就不怕走丢了啊?”
“还好吧,记下站点就可以了。”
“那你应该叫我一声,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是说了嘛,你还有课,不能耽误课。”
“哦……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啊!”
“随便吧,不过我得先回趟宿舍,陈启把我的事告诉王杰他们了,我得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那好吧,商量完事情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去找你,顺便送你点礼物。”
“礼物?”
“嗯!圣诞礼物啊!”
“哦,对啊,明天圣诞节了,以前还真没过过。”
“那就这样,你先回去和他们商量事,回头找我,然后我们想想明天去哪里玩。”
“嗯,就这么定了,等从宿舍出来我就给你打电话。”
两个人聊完,龙小君便抓紧往宿舍走,一股侥幸心理在不停地作祟,龙小君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他在庆幸信小琰对自己的信任并没有怀疑自己,另一方面他又对自己的谎言感到羞愧,所以回去的路上小君不停地告诫自己:“以后坚决不能撒谎了,太心虚了!心脏负荷太大了,搞不好玩火自焚啊。”
等回到宿舍,龙小君看到沈意、王杰、根生围坐在一起,一个个神情严肃。小君拽过椅子坐到根生旁边,说道:“想问什么,说吧!”
根生第一个搭腔:“准备什么时候走?”
“1号,元旦那天。”
王杰耸耸肩调侃道:“挺会选日子啊。”
小君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快过年了车票都很紧张,十天里就元旦那天有卧铺票。”
王杰:“你咋不坐飞机啊?”
小君:“坐飞机不要钱啊?走得这么急根本买不到打折机票,如果买全价机票的话我兜里这俩子儿根本都不够!再说固山也没机场,坐飞机的话只能先飞到北京再坐大巴回固山,也是一样折腾。”
小君转过头看着沈意,意思是说他们都问了,你小子问啥?沈意并不关心小君怎么走,何时走,他更关心小君为何走得这么匆忙。
“走这么着急到底是为啥?也是和我们说说啊。”
根生:“对啊小君,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想开溜,这不是你风格啊!到底出啥事了?”
小君:“唉,我现在脑袋里也是一团浆糊。沈意知道,昨天下午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有我、沈意、你们琰姐和小朵。不过半路出了点意外,我就和小琰先去图书馆了。然后我高中最好的哥们,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学腾给我打电话了,语气怪怪的,临挂电话前提醒我给家里打个电话,然后我就打了。先是给我妈打的,结果没人接。然后又给我爸打,没想到是我妈接的。我爸那电话可是商务专线,机不离手,从来都不让别人碰,这次是我妈接的而不是我爸,我就觉得特别蹊跷!”
根生:“这没什么吧?可能你爸在忙其它事或者手机落家里了,这说明不了什么啊。”
小君:“你听我把话说完啊!我从电话里听得出,我妈的嗓子哑了,而且情绪特别失落,我问怎么不是我爸接的电话,我妈说我爸休息了!那可是下午啊!我不相信就追问我妈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可我妈啥都没说,就问我有没有时间回家看看。我妈我爸对我的学习特别上心!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我的学习,可这次居然问我能不能请假回家。你们说,这是不是太奇怪了?有什么事能让我妈变得不再重视我的学习?”
面对小君的疑问,其他三个人都沉默了。不是想不到说什么,而是想到的都是一些特别不好的事。作为朋友来说,即使他们想到的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可照顾及到小君的感受他们都很难直说。
小君看着他们三个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但沉默终归是要被打破的,因此小君主动说道:“想到什么就说吧!咱们哥几个坐到一起不就是为我分析这件事嘛,什么都不说怎么分析啊?”
听到小君这么说,沈意率先开口了:“是不是你爸得了比较严重的病?”
小君:“我也这么猜测过,但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因为只是我爸得病的话,无论得了什么病我妈都可以和我直说,而现在是什么呢?我问什么我妈都不说,就是让我尽早回去看看。”
王杰:“那啥,你那个发小呢?你问他没?他提醒的你,说明他多少知道点内幕啊!”
小君:“问过了,威逼利诱各种手段,可也是一句话,抓紧回来吧。不仅是他,家里的亲戚、邻居、离我家近的同学,我都打听过了。不是不知道的就是不好说的,似乎每个人都在回避这个问题。”
沈意:“说明事态很严重啊!”
小君:“对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才火急火燎的要往家赶。你小子擅长推理,帮我琢磨琢磨。”
沈意:“琢磨不了。推理的基础是要了解当事人,我既不了解你爸又不了解你妈,并且对你家的家庭情况也不熟悉,你让我怎么推理啊?”
小君:“唉!这就是我不想告诉你们我家出事的原因,咱们四个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围在一起瞎猜,除了添堵啥问题也解决不了,我可不想因为我的事让你们几个也跟着闹心。”
根生:“不止我们几个啊,还有导员呢!陈启给我们每个人都打了电话,让我们多留意你情绪上的变化。他嘱咐的那些事,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亲爹病了呢。”
小君:“你这个比喻,我很喜欢。”
根生:“滚!死不正经的,大家都担心你呢,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了!”
小君:“就是随口一说,我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啊?我昨晚回来后跟你们几个说有些累了想早点睡,可事实上我一晚上都没闭眼,就是让这事闹的!”
沈意:“怪不得呢,感觉你翻来覆去的,还以为你做噩梦了呢!”
小君:“对了,昨天就想问你小子了,怎么最后没去图书馆啊?跟小朵跑哪里野去了?”
小君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根生、王杰的兴趣,二人纷纷向沈意投去“坦白从严,抗拒更严”的眼光。
王杰倒也不紧张,只是把实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别提了,她不是摔个跟头吗?非要让我骑车载她回去换衣服。到了她们宿舍楼下就让我在门口等着,等了半天又下来告诉我懒得去图书馆了,想回去睡下午觉。然后我就想,她都不去了我还去给你俩当电灯泡干嘛,多难为情啊?所以我就一个人提前回来了。”
沈意讲完后,根生、王杰表示对这个无聊的故事很失望,就又把话题转移回小君的身上。
王杰:“你昨天咋没找导员说这件事啊?”
小君:“昨天给他打电话来着,关机。办公室里也没人。今早不是有课嘛而且我也没想好该怎么说,就没去找他。”
根生:“这事还怎么说?实话实说呗!”
小君:“这么奇葩的一件事,能有几个人会信?你们信是因为你们了解我,要换做其他人早就把我当神经病看了!”
沈意:“琰姐知道这个事不?”
小君:“知道。我感觉出了这个事后她比我还着急呢!”
沈意:“哦,对了,今天下午琰姐给我发了条短信。说要是这两天没啥事的话多陪你待会儿。”
小君看了看王杰没说什么,倒是根生愣了一下说道:“唉?琰姐给你发这条信息啦?她也给我发了。”
王杰也急忙附和道:“也给我发了,开始我还奇怪嫂子为什么会发这么一条信息给我?后来陈启打了电话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根生拍了一下小君的后背,笑道:“看来真正懂得如何关心你的人还是琰姐啊!”
被根生这么一说,小君觉得很欣慰,就笑了笑回应道:“我俩心意相通,性格又和,遇到事了,想想自己也就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了。她让你们陪着我,就是怕我一个人的时候胡思乱想。呵呵,真是用心良苦!”
王杰:“你俩的确太像了,像的连半点秘密都隐藏不住!”
小君:“嗯?什么意思?”
王杰:“没啥!胡说八道而已。”
小君撇了撇嘴,轻易就接受了王杰的解释,没再追问下去,倒是沈意瞄了王杰一眼,似乎心里有话要说。
小君站起来拍拍屁股后说道:“我和小琰说好一起吃饭,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沈意:“不去啦!我们几个去随便吃点就行了,你俩快多腻会儿吧,你要是元旦走的话,也就剩一个礼拜了。你家的事大家也都清楚了,聚不聚的也就那么一回事。你要是哪儿想不明白或者想明白了就招呼我们几个,随叫随到。”
根生:“对啊,这会儿我们就不给你们当闪闪发亮的电灯泡了,有啥事等回宿舍再说。”
小君:“行啊,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等会儿也去吃饭吧。”
沈意:“知道啦!又不傻。”
小君笑道:“看来我多此一举啊。”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宿舍。
小君刚走了一会儿,沈意突然从椅子上蹦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还有个事忘跟他说。”就起身追了出去。
沈意在宿舍大门口追到小君,小君看着他费解地问道:“怎么?还有话没说完啊?”
沈意把小君拉到一边轻声问道“你这事还用跟董倩说吗?”
这个问题令小君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就反问道:“干嘛要跟她说啊?”
“你要是凭空消失,她肯定得着急。回头一问我们,我们再落个知情不报,那多不好啊?”
“你傻啊?你说了才是个事呢!她那人比谁都胆小,更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要是真让她知道我家里出了事,绝对会一天三遍打电话给我。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你琰姐再大度也得把我啃了啊!”
“你小子就别嘚瑟了,左拥右抱还不知足啊?故意气人是不是?”
“什么左拥右抱啊?我现在因为家里的事头都大了,感情的事一点精力都没有。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少替我找点事。”
“唉,你小子真让人羡慕。我可有言在先,我不主动和她说这件事,但是她要问起来,我可是有一说一!”
“行啊,也不能太难为你了不是?还有啊,你得抓紧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正是好机会,你得学会见缝插针,别再顾虑我这儿了。咱俩对头铺那么久,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了解啊?要是你俩真能成,我由衷的感谢上帝,真的!咱宿舍剩你了,你总这么拖着我负罪感老大了!时间久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PAGE10-->沈意听着小君劝说自己,感觉很好笑,原来他把小君当情敌看,可现在看来自己连做小君的情敌的资格都没有。沈意知道小君是真诚的,但他或多或少会有一种被小君蔑视的错觉。
“呵呵,这你就别操心了,我觉得现在挺好,她知道我的心意,也能光明正大的见面,还不会被讨厌,我就挺知足的。太着急了也不好,慢慢来吧。”
“温水煮青蛙啊?还慢慢来?唉,不管你了,反正我回来的时候你得有所突破,不能老原地踏步啊!”
“哎呀你不吃饭了是不是?快走吧你!”
小君被沈意推着,满脸嫌弃地“轰”走了。接着沈意回到宿舍。此时根生正在厕所里方便,王杰自己则坐在书桌前用电脑查资料。沈意走到王杰身旁,靠着扶梯对王杰说:“喂,以后别再说那些乌七八糟的话了。”
王杰先是瞥了一眼沈意,然后边查资料边说:“哎呀我去,看来你听懂了。”
“很多人都懂,但大家都不说,为啥?应为谁都不想做多余的事,我希望你也一样。”
“要我当睁眼瞎?”
“现在还没到时候,多说无益。没准咱们担心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王杰扭着身子看着沈意,认真地说道:“这就是你不全力追董倩的原因?还想着龙小君和信小琰分开后这俩人能在一起?你是不是博爱过头了?难道你没发现只有你才是可怜人吗?龙小君给你什么好处了?居然能让你舍出自己最心爱的人?”
王杰说这些刺耳的话其实并无恶意,想表达的意思和小君刚刚劝沈意的那些话差不多。只不过王杰糟糕的表达方法与不合时宜的严肃认真被沈意误解为是在讽刺自己。
因此沈意犀利地反击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朋友、一个正人君子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我尊重并守护了女方的意愿,这不仅体现了我的爱,也体现了我对朋友的真诚。不像某些人,借着小女生感情受挫插足一脚,全然不顾这个女生心仪的人就是自己嘴上的好兄弟、好朋友。如此授人把柄的事,我的确做不来!”
王杰瞪着沈意,听出了话外音,很明显沈意是在侮辱自己不顾兄弟感情乱搞一气,拿他和胡阳说事。王杰气得火冒三丈,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小子,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让你见识见识东北爷们的血性!”
沈意冷笑了一声,说:“回去查查家谱,没准你这东北爷们的血性是遗传的我们山东人。”(清朝和民国时期曾有大量山东人口移居到东北地区。)
宿舍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两个人一动不动互相怒视对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幸好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根生从厕所里出来了。
根生回到屋子里就发现气氛不对头,整间寝室弥漫着“火药”的味道。看到沈意和王杰两个人互相敌视的样子根生猜到两人肯定发生了不愉快,至于因为什么,十有八九离不开龙小君。
<!--PAGE11-->根生走到两人之间半开玩笑地问道:“你俩大眼瞪小眼的干嘛呢?眉目传情啊?”
两人都没回答,但两人都明白根生是来解围,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两人压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火气,逐渐冷却情绪。接着沈意走回到自己桌子前,抽出书桌上一本书,然后上床躺下貌似津津有味地品读起来,王杰则转过身子继续用电脑查着资料。好像刚才那不和谐的一幕完全没有发生过似的。
根生站在过道中央,煞有介事地说道:“要是龙小君知道你俩刚才那一幕会有什么反应?”
和刚才一样,两人谁都没有搭腔。见两人都假装没听见各忙各的,根生接着说道:“龙小君是好哥们不假,那其他人之间就不是朋友啦?你俩可真有意思,龙小君前脚刚走你俩后脚就顶起牛来。什么事那么不共戴天啊?杀父啦?夺妻啦?杀父夺妻啦?你俩能不能别跟着添乱了?大家都是为龙小君好,都想替他分忧,这本身是件好事,可让你俩一弄,好事也变成坏事了。而且不用我说你们也能猜到,这次龙小君回去后还能不能回来谁都说不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制造出一个欢快的气氛,让他高高兴兴的过完这几天,也不枉我们哥几个相识一场,我不想龙小君最后几天连快乐的回忆都带不走。你们要是真有心,就少点个人恩怨,多点共同目标,别再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瞎吵吵了,要是在让龙小君知道是因为他,你们觉得他能高兴的起来吗?喂,都听到没?倒是说话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该说不该说的都被你说了。”沈意躺在**翻着手里的书说到。
“明白就好。那咱们吃什么去?”根生左右看看两人,问到。
王杰合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看着根生回应说:“食堂吧,还便宜点。”
根生想问问沈意的意见,不过他还没张嘴沈意就发话了。
“好啊,那就食堂吧。月末了,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根生知道在晚饭上一拍即合只是二人和好的一种内敛的表现方式。都是要面子的人,彼此会意就好,没必要非得把话说得特别明白。
最后三人出门时依旧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但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问题:假如龙小君离开后不再回来,我们是否还能快乐如初?这个以龙小君为核心的小团体会不会土崩瓦解?每个人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变得貌合神离?
每个人都不敢妄言未来会是怎样的,似乎一切的疑问也只有时间才能回答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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