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帐的褚骄阳,搬了把椅子放在云行脚下。
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发干的双唇,默默的告诉自己,人活着就好。
哪怕残了、傻了,她也不嫌弃,只要人在她眼前就好。
枯坐到天明,看到云行的眼皮抖了下,褚骄阳马上俯身贴近云行的面颊。
片刻后,那双眼皮缓缓的撑开了。
猜出云行想要翻身看自己,褚骄阳马上出声制止,“别动,我来。”
脱了军靴,褚骄阳挤进了窄床里侧。
“过来点,里面凉。”
云行又虚又软的嘶哑嗓音,霎时击破了褚骄阳心中最后的壁垒。
红着眼角,听话得往云行身前挪了挪,“睡的好吗?”
“好。”鼻尖轻抵着褚骄阳的额头,云行软声说道:“我手还不能动,不能帮阿骄擦眼泪。”
褚骄阳连忙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嗡声说道:
“写信告诉我一声就好,这么折腾自己,要是养不好,以后不能抱我,怎么办。”
“左手也可以抱动你的。”看着她那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云行心中满是疼惜,“信中千言万语,都不及我在你眼前,能让你心安。”
他的小姑娘心思那么细腻,他找人代笔或左手执笔,她定会看出问题,到时候只会让她心中百般猜测。
就算他信中实言相告,她只会是无尽的担忧。
她现在正是需要定心的时候,他不能让自己的事扰了她的心绪。
所以,不如让她亲眼见到,让她安心。
“不回京都了,好吗?”
只有日日见到云行,她才能安心。
云行轻轻的合了下眼皮,“好,都听阿娇的。”
“那我能看看你的手吗?”褚骄阳小心翼翼的征询着云行的意见。
云行轻笑道:“自己的夫君,大大方方的看。”
他见过褚骄阳一身伤口的狰狞,见过褚骄阳一身血水的狼狈,见过褚骄阳杀红眼的疯癫。
但他从未觉得这样的褚骄阳有何不好。
因此,他自然不介意褚骄阳见到自己的狼狈,自己的无助。
虽然早就知道这手如今会是什么样,但亲眼所见后,褚骄阳心中的疼,再次冲出了枷锁。
原本白净的大手,现在却布满了斑驳的紫青。
而那修长的手指,也都被浮肿撑的泛着血丝。
至于手腕以上,褚骄阳不用看就知道,那伤只会更重。
放下被,褚骄阳下了窄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不麻烦的话,做碗面吧。”
褚骄阳难得笑了下,“给他们褚爷的夫君做饭,谁有胆子嫌麻烦。”
把火盆往床边推了推,又找了本兵书放到云行左手边,褚骄阳出了营帐。
她不敢问云行是被谁伤的,也不敢问他是怎么伤的,只怕让他再想起那痛不欲生的难熬。
只是不管伤云行的人是谁,等她回了京都,都要去清算这笔账。
“褚爷,这是大公子昨日带来的军饷和幽州百姓救济款明细,您签收一下。”
军中文书拦住褚骄阳,让她先把字签了。
不然那一箱子银票,分发不下去,就只能是废纸一堆。
看完明细,褚骄阳才知为何云行这次肯留下来了。
他竟然给她带来了一年的军饷和救济款。
想来,这也是他受伤的原因。
落笔写下自己名字,褚骄阳随口问道:“今天是几日来着?”
“回褚爷,今日应该称作康平元年三月二十。”
文书昨晚和云行交接银两时,才知道现在不是升和十六年了。
褚骄阳一愣,再次确认,“康平元年,三月二十?”
太子登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