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褚骄阳和顾青安到达燕州后,他第一时间先带着褚骄阳把圈出来的废弃村落走了一遍。
“张伯,幽州百姓到了后,拨出一万人,把这里困住,任何人不得进出,如果有生事者,告诉他们:凤将有命,就地格杀!”
她可以努力不让战事祸及百姓,但不代表她会包容一切百姓。
她需要防着镇南王或者北金人混入幽州百姓中。
一旦发生此事,她宁错杀千人,不放过一人。
因为她的身后,不再是幽宁二州,还有大魏的百姓。
她不能留任何后患。
“兵贵神速,咱们如此接收幽州百姓,镇南王那边也应有了对策。”
对于褚骄阳的格杀勿论,张宗并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还表露出些许的赞许。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为将者,总是要有虎狼之心的。
“对策又不是他一人的。”
她的对策,早已经在心中盘桓了三年,如今终是要落子成局了。
褚骄阳豁然抽出望舒剑,狭长的剑身如游龙走凤,飞快的在厚雪上留下了一行张狂的草书。
困幽州,逼宁古州。
而这一困,便困到了二月中。
褚骄阳和顾青安立马在幽州北境,看着皑皑白雪中,若隐若现的宁古州,相互沉默了良久。
四十天了,宁古州未派一兵一卒来解救幽州。
而镇守幽州的华镇,不降也不战,也不与褚骄阳再有消息往来。
若不是褚骄阳半夜潜入幽州城内,看到华镇还活着,她差点以为镇南王在华镇放了幽州百姓后,将他处置了。
“爷,华副使已经被凤将困了四十天了,城中粮草,怕是支撑不住了。”
孔仪拄着拐杖,把最新的信报和刚煎好的药,一起逞给了镇南王。
“苦,不喝。”镇南王推开药碗,拿起信报,靠在烛火下,眯着冷峻的凤眼,认真的看着上面的字。
当看到“凤将”二字时,面具未遮住的下颚猛的绷紧,而后又缓缓的松开了。
一点点将信报燃烧殆尽,镇南王略显失望的问道:“云行没来?”
“许是凤将怕姑爷受苦,就没让他来幽州。”孔仪又把药递了过去,“爷就算是为了夫人的嘱托,也把这药喝了吧。”
想着那棵还未见生气的枯树,镇南王接过了药碗。
指尖轻摩着碗口,他似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他既然敢娶幽州的烈日,就得受幽州的苦。”
见镇南王把药喝完,孔仪再次问了华镇的事。
幽宁二州六位副使,如今只剩华镇和褚骄阳两位。
可仅剩的二人,却相抗了四十天,再这样下去,华镇怕是要损命于褚骄阳的手了。
“你要是能保证,你不与华镇说当年旧事,我就派兵接他,不然,就让他迎凤将归家吧。”
只有让她进了幽州,她的心才会被剜的更疼,她也会才更加的恨他。
他这辈子,最后能留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个恨字的。
镇南王的话,让孔仪左右为难。
三年前的旧事,是英雄的悲哀,是武将的无助,是不该让华镇和褚骄阳知道。
可作为仅剩的两位副使,他们应该知道事实的真相。
“给完颜中政写信,让他以北金的名义,在下个月,与大魏在幽州和谈通商,大魏的主使必须是云行。”
不知是窗子没关好,还是外面风太大,呼啸的寒风,裹着鹅毛大雪,滚进了书房。
将书桌上的纸张,吹落一地。
孔仪忙放下手中的笔,拖着断腿,要去关窗子捡纸张,却被镇南王拦住了。
“我来吧。”
关好窗子,镇南王单膝屈蹲,一张一张的把地上的纸捡了起来。
摘下左手的手套,惨白的指尖还未触及到地上那张破旧的红纸,口中滚烫的鲜血,便将红纸染得娇艳欲滴。
就如同当年刚裁剪出来时一般。
孔仪惊慌的扔下手中的笔,用尽全身力气,将跌倒在地的镇南王扶靠在自己身上。
一句一句的,唤着镇南王的名讳。
可那低唤的声音,刚宣之于口,便被肆虐的寒风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