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骄阳围困幽州的第六十五天,幽州北城墙上缓缓竖起一面红底黑字牙旗。
正在率兵驻防幽州北城门的顾青安见状,忙让命人回大营禀报褚骄阳。
“褚爷,幽州降了?”
常磊一脸惊诧的问道。
将士未动,兵器未染血,幽州降了。
“幽州不会降。”
褚骄阳快步出了营帐,飞身上马,点兵一万,直奔幽州北城墙而去。
常磊急催着身下的马,追上褚骄阳,大声喊道:“难道是诈降?”
“幽州是我大魏国土,只能回,不能降!”
遥遥窥见城头那牙旗的一角,褚骄阳再次夹紧了朔风的马腹。
离开了四十六个月,她褚骄阳,终于以幽州凤将的身份回来了。
“拿弓来。”
立马在北城门外,褚骄阳弯弓搭箭对准了城墙上凤飞于天的“凤”字牙旗。
“褚爷?”
常磊低声唤了句褚骄阳。
那是她的牙旗,将在旗在,如今射落牙旗,视为不祥。
“新的凤将归来了。”
顾青安拍了拍常磊的肩头,大手一挥手,身后的士兵,火速把“顾”字牙旗换成了凤引九雏的“凤”字牙旗。
随着重箭射落旧牙旗,幽州北大门缓缓的打开了。
身着大魏旧制军服的华镇,双手托着“幽州府印”和“幽州副使褚字印”,率着同样身着旧制军服的五千兵士,出了幽州城。
“原宁古州褚胜阳团练使麾下,华镇副团练使,携五千宁古州将士,与幽州同回大魏。”
看着跪在自己马前的华镇,褚骄阳迟迟未下马接收幽州。
冷清的凤目一一扫过所有宁古州将士后,褚骄阳沉声问道:
“本使记得,这幽州城内有得不只是宁古州将士。”
她第一次,第二次进幽州,虽然都是华镇率兵来袭,但那兵将中不仅全是北金人,更有北金的将领和长公主。
“禀凤将,长公主已被镇南王撵出幽宁二州,幽州城内的北金将领,也被镇南王调走。北金兵士,属下已经收监在幽州大狱,等候凤将处置。”
“缴械。”
褚骄阳素手一挥,北大营和青州军不由分说的上前将华镇带出来的人,都卸了兵刃,包括华镇的武器。
“顾使接管城门。”
褚骄阳依旧未接双印,也未让华镇一干人起身。
顾青安清楚褚骄阳的顾虑,因此亲率手下副使前去接管城门。
“将华镇副使和五千宁古州兵士,收监于燕州大营,待宁古州归国,再做处置。”
在场众人无一不惊讶于褚骄阳的处置。
这本是大魏的将士,如今归国,却被她直接卸了兵器,下了大狱。
“华副使,若有异议,我可放你率兵回幽州城。”
此时,褚骄阳才下马,来到华镇身前。
“叛国之人,不敢生异。”华镇低头,将手中的双印再次托举给褚骄阳。
俯身靠近华镇,褚骄阳寒声说道:“那就在燕州大狱等我,与我一同押送他的尸身入京都请罪。”
一直目光淡定的华镇终于撑不住,猛得抬头看向褚骄阳,“阿阳当真要与爷走到只能独活一人的地步?”
“升和十二年四月十六,我幽州四万好儿郎,只余我一人苟且独活至今!”
望舒剑出鞘,剑尖擦着华镇的面前悍然而过,勇猛的将“幽州副使褚字印”斩落在地。
“我要这幽州军印有何用?”
军靴碾过被望舒剑斩成两半的幽州军印,褚骄阳的双脚稳稳的踏着不再洁白的污雪,走向幽州城门。
这城门,当年是她回宁古州家的必经之路。
这城门,是她和四万幽州将士沐休时,最常走之路。
如今,这条路,再也回不到她的家,再也遇不到她的四万兄弟。
以前,她总觉自己被兄长和镇南王置身于业火之上,日日守着蚀骨的灼烧。
现在站在这幽州城门下,她才惊觉,那些都不过是一场虚痛,一场无意义的挣扎。
四万幽州将士,因不肯降北金,而被镇南王率北金兵活生生坑杀。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谁也不能抹杀掉。
她作为曾经幽州军的一员,誓必要为他们讨个说法。
踩过凤飞于天的“凤”字牙旗,褚骄阳进了幽州城。
青天白日下的幽州城,与那冷清月下的幽州城,并无太大的分别。
凋敝凄凉,毫无生气。
放眼望去,只有持械,冷漠的搜查城内残余北金兵的北大营兵士和青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