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再次抓起一把黑子,继续着未完的棋局。
“罪臣定会收复幽宁二州,恳请太子不要让阿若去和亲。”
面对兵不血刃,不动国之根基,就能收回幽州,褚骄阳觉得自己所有的说辞,都是苍白无力的。
除非她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孤为大魏,纳西金赤丹为妃,她云若为大魏,嫁镇南王,又有何不可?”
随着棋子落玉盘的清脆之声,太子再次冷冷的口,
“云若的名声已被镇南王所毁,即使不嫁镇南王,也嫁不得别人。如此不如让她嫁给镇南王,远离京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褚骄阳的头死死的磕在地上,恳求道:“镇南王不是良配,罪臣请太子放过云若。”
“镇南王待妻如何,小女将应比孤更清楚,怎能说他不是良配。”
褚骄阳轻轻合上眼皮,压下眼中的泪花。
太子所言不假,她确实知他待妻如何。
捧在手心怕丢了,放在口中怕化了。
日日在家门外下马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婉,我回来了。”
曾经有熟人开玩笑说,他的妻和妹若是巴掌大的人,他恨不得时时放在怀里。
“阿若是云家嫡女,是公婆掌中明珠,是罪臣夫君一心护着的妹妹,罪臣不能让她嫁镇南王,不能让她为妾。”
“谁家女儿,谁家妹妹不是掌上明珠,你曾经也是褚胜阳宁愿违背圣意,也不肯放你出幽宁二州的珍宝。”
太子的话,终于把褚骄阳搭了三年的壁垒打破了。
那紧合着的眼皮,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悲戚。
滚烫的泪珠逆着额头与额角,隐入了墨发之中。
曾经的她,在兄长心中是不是珍宝,她此时已经无法判断。
但她知道,儿时家中最困难的那一年,她一天都没饿过肚子,是因为正值少年的兄长,替她饿了一年的三餐。
而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落了胃疾。
哪怕后来,兄长狠心逼着她适应军中生活,但怕她亏嘴的习惯依旧在,但凡遇到点好吃的,都会留给她,就是菜中的一块肉,也要给她吃。
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篓里,太子下了矮榻,蹲在褚骄阳面前。
“孤是太子,不是寻常家中的夫君,也不是寻常家中的兄长。孤待阿慧之心,不比云行待你的薄,但孤还是纳了四妃,所以为国,孤万事皆可退让,万事必有权衡。”
太子的话,褚骄阳明白。
家国利益面前,一个好的太子、好的掌权者,必会唯国之所利是图,可无兄妹,可无臣子。
指尖扣着地,褚骄阳狠狠的咬住下唇,直起身子,看着太子,“罪臣褚骄阳请旨,一年内必收复幽宁二州。”
“你是他带出来的,你有胜过他的把握?”
“有。”褚骄阳定声回道。
“小女将与他对阵之时,能狠得下心,斩杀于他?”
褚骄阳逼着自己直视太子那如熬鹰人的眼,不做半步退缩,不生半步怯意。
“罪臣能。”
“能什么?”太子逼问着。
噎下刺嗓的口水,压着哽咽的嗓音,褚骄阳眼皮不敢眨一下的回道:“斩镇南王之首级,带回京都为褚胜阳赎罪。”
“孤如何信你,不会带着孤给你的十万大军,跟着他叛离孤?”
死死得抿着双唇良久,褚骄阳狠下心,“罪臣……”
太子似是猜到了她的所想,轻晃着食指,“一个云行不够。”
双眼直直的盯着太子的手指,褚骄阳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低声道:
“罪臣以夫君和孩子为质。”
太子闻言微怔,而后笑道:
“孤与小女将打个赌,孤若赢了,小女将与云行的第一个孩子,就由阿慧抚养。”
明知道太子不会让他自己输,但褚骄阳却没有任何办法拒绝这赌局。
“只要太子不许阿若和亲,罪臣愿赌。”
“云若是否和亲,其实全系于小女将一身。”
手臂撑在自己的膝头上,太子倾身靠近褚骄阳,那如熬鹰的双眸,带着必胜的笑意。
“孤赌,从六月云行入封州到今日,他都未与你行过周公之礼。”
本是满心悲戚的褚骄阳,万万没想到太子与她说的赌,竟是闺房私事。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神情面对太子。
最后只能低下眼皮,侧过脸,不应太子的话。
“云行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当爹了。”太子虚扶了一把褚骄阳,让她起身,“生个女儿最好,阿慧喜欢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