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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1 / 2)

夜半时分,钟晚闭目躺在黑乎乎的浴桶里,乌发垂落在肩上。

她悠悠转醒,嗅到刺鼻的药味,顿时眉心拧起,环顾四周,见是一处陌生的屋舍,靠墙的位置立着架子,上面满满当当都是抽屉,每个抽屉前写着一味药的名称。

医馆?

她猜是梁逍把她救出来后,安置在这里。

想要起身,手掌撑着两侧浴桶,却发现双腿仍是无力,甫一起身,便重重跌回去,水花四溅。

外头人大概听到动静,一个药童打扮的小姑娘走进来,搀扶着她从浴桶出来,帮她擦干身子对她说:“姑娘身上的余毒还未消,缺一味药,等药到了,便能彻底根治。”

钟晚心中惊愕,没想到邵涟方不仅色欲熏心,还很恶毒,在酒里下的药并非寻常,需要特质的药材才能解毒。

她收敛心神,对小姑娘笑了笑:“对了,送我来的那位公子呢?”

小姑娘摇头:“我方才一直在煎药,这倒是不知……不过外头守着的公子,应该是知道的。”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正是罗十七。

小姑娘继续下去煎药了。

罗十七上下打量了一眼钟晚,见她虽面色苍白,却比之前好太多,顿时松了口气。

解释道:“你身上的余毒未能根治,梁兄去山上采药了,怕姓邵的又过来捣乱,就让我守着你。”

之所以用“又”是因为钟晚睡着时,邵涟方来过一次。

大约是怕事情闹大,他好说歹说,希望买通医馆和他们这些人压下此事,当然是毫无意外地被杨胡思胖揍一顿。

“多谢你们了。”钟晚面上带着感激,这次若不是梁逍他们,自己恐怕被糟蹋了。

罗十七摆摆手:“姑娘好生休息吧,我就在外头守着,若有意外,随时叫我。”

他出去后,知道自己现在安全了,钟晚本能地卸下了心头的戒备,疲倦感后知后觉像潮水般涌来,靠着椅背,便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声将她吵醒。

梁逍从外头进来,看到她双眸一亮:“醒了?”男人披星戴月而来,身上还裹挟着夜晚的湿气,冰凉的,却一点儿也不冷。

烛光映着他清俊的脸庞,令钟晚瞬间想到一句话:“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无端的,她想到了赤影的质问:“是因为梁逍?”

是因为心里在意着梁逍,所以才不愿意接受赤影吗?

突如其来冒出的想法,令她心头一怔,心跳也漏跳了几拍。

“怎么不说话?”梁逍见她怔怔的,大掌揉了揉她的头顶,“想什么呢?”

“咳。”钟晚手握成拳虚虚抵在唇边,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没事。”

梁逍没察觉她的异样,将药草交给了药童,并叮嘱药童快马加鞭煎好。

钟晚这才注意到他手背有好几道划痕,新的,像是采药的时候划伤的。

她说:“手背上的伤,也处理下吧。”

这点小伤,梁逍并未注意,直到药童拿来纱布,钟晚却主动帮他包扎。

女人的动作轻柔细腻,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睫毛垂落,像一片茂密的鸦羽。

轻轻在他心口挠动。

药童不知何时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有某种暧昧在无声地蔓延。

“好了。”

钟晚仔细地包扎完抬头,刚好撞入梁逍深邃的眼眸。

而后下一瞬间,动作一致地移开眼神,望向另一边。

“多谢。”男人嗓音沙哑。

钟晚仔细研究着旁边的杯子,好像那上面的花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雕刻。

她点点头:“嗯……时辰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好。”

“吱呀”一声,门合上。

罗十七看着自家殿下从里头出来,脸色有些古怪,好奇问道:“殿下,您在山上捡钱了?”

梁逍看着他,没说话。

罗十七挠头,难道自己猜错啦?

却见梁逍唇角扬起:“捡着宝贝了。”

而后不待他多问,脚步轻快地离开。

罗十七好奇得要命,忙追上去:“殿下能瞧上的定非寻常之物,到底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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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旋音坊并非街边的无名茶馆,当日又是砸窗,又是传出殴打声,有心人一打听,邵涟方逼良为娼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邵怀音一早听说了这件事,饭也吃不下,把邵涟方叫到瑞和堂。

邵涟方胆大包天,见到邵怀音却还是有些怵意,却是做出一副正气凛然、不欲多言的模样:“母亲,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果然,邵怀音面色缓和了些,“到底怎么回事?这中间可是有误会?”

邵涟方面如死灰,摇头,“都是我一时糊涂……”

“那日在九旋音坊,她想得到天墨令牌,让我帮她在贡墨大赛时打点,此事并非君子所为,我断然拒绝她,她便大吵大闹,找人殴打我,还扬言让我名声扫地。”

邵怀音是生意场上雷厉风行惯了的人,此时却很疑惑。

凭借她对钟晚的了解,钟晚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而她的养子向来光风霁月,是一位翩翩君子,没有撒谎的道理,到底是谁的错?

邵涟方还想再添油加醋,邵怀音却有自己的决断,让人去把钟晚找来。

邵怀音比他想象中还要清醒,若是钟晚过来,所有谎言便不攻自破了,邵涟方霎时脸色苍白。

钟晚养好伤后,正打算去找邵涟方算账,好巧不巧,邵府的人过来请她过去,正是为了邵涟方一事。

梁逍怕她被欺负,也跟着去了。

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瑞和堂。

邵怀音询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与邵涟方说的大相径庭。

她不由得诧异:“当真?”

钟晚:“此事关乎我的名节,我怎会随意扭曲?”

见邵怀音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她估摸对方也被邵涟方所骗,

便道:“邵夫人,正所谓人心隔肚皮,有些人表面是君子,实则是小人。”

邵涟方早就猜到这么一幕,方才他便想好计策,咬死不承认,若是母亲去九旋音坊调查,他便买通小厮和掌柜扭曲事实,毕竟比起钟晚,想必他们更不想得罪邵家大少爷。

想到这里,他底气十足:“钟姑娘,你颠倒黑白的本领真令人佩服!我邵涟方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你这般污蔑我,不怕天打雷劈吗?”

钟晚当即就想笑,从今往后,她对伪君子有了一个更新的认识。

索性她早有准备,拍拍手,罗十七便领着一个头发须白的老人进来。

此人正是医治钟晚的大夫。

钟晚向邵怀音还原了自己被救治的经过,末了嘲讽道:“为了陷害邵涟方,我还真是煞费苦心,用迷药把自己迷晕,仪态尽失,还差点留下病根。”

大夫:“这位姑娘说的没错,她体内中毒至深,是我为她救治的,可以作证。”

邵怀音认得这大夫,是附近老字号医馆的,人品向来可靠,不可能作假。

再看向邵涟方时,她眉心紧蹙,心中已经有了预感,问:“涟方,我再问一遍,此事可当真?”

邵涟方心里“咯噔”一下,却仍是狡辩:“母亲,你知我为人,我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这大夫恐怕被钟晚收买……”

还未等老大夫吹胡子瞪眼打断他,门口便传来一阵哭嚎声:“邵公子,自己做过的事,要认账啊!”

只见九旋音坊的老板带着小厮们鼻青脸肿地从外头闯进来。

九旋音坊的老板也是飞来横祸,好端端的经营着音坊,邵涟方在里头作乱,本来嘛,这些达官贵人有些个癖好,很正常,他也不关心,只是没想到邵涟方闹大了。

而且今日还有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出现,把他揍一顿,让他去邵氏墨坊揭发邵涟方的罪行,否则就把九旋音坊掀了。

九旋音坊的老板也并非胆小怕事之人,直到有友人暗中告诉他,这络腮胡子恐怕来头不小,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照做。

“平日里见你是翩翩公子做派,岂料你又是拆了我音坊,又是逼良为娼……”

偌大的瑞和堂一片寂静,只有九旋音坊老板痛斥的声音。

最后一张底牌没了,邵涟方面色惨白,他拼命朝着老板使眼色,对方却像是瞎了一样,完全没看见。

桩桩件件的事实摆在眼前,邵怀音也没办法再说服自己了,

她指尖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邵涟方:“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邵涟方脸上毫无血色,双眸阴沉沉的望着地面,一言不发。

邵怀音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才导致邵涟方变成这样,仍记得当时他来邵家时,个头小小的,一双眸子澄澈透亮,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后来,也如她想要的那般,他芝兰玉树,担当大任。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他怎么变成这样?

“说话。”邵怀音望着他,冷冷地命令。

一直垂首的男人突然抬头,向来温润的他面孔徒然便的狰狞,他冷笑道:“夫人,作为你的儿子,你可曾护过我一日?二房和三房欺辱我时,你在哪里?!那年夏天他们将我关在失火的房子里差点烧死时,你又在哪里?从那时我便知道,懦弱,善良,不懂得争取,是无法生存的。当一个不择手段,满足欲望的坏人也不赖嘛。”

钟晚差点笑出声,她就没见过这么会狡辩的人,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人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