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逍眼眸微眯。
李顺他不了解,托杨胡思的福,倒是对李公公有所闻,其人心机深沉、残忍暴戾。
想必李顺也是一丘之貉。
他打量着钟晚,女子好似因为说出这般话而窘迫,
长睫轻敛,昳丽的面容浮现一抹绯色,曦光落在她身上,更衬得整个人楚楚动人。
想到李顺的龌龊念头,他眸色一暗。
大抵是见他沉默良久,钟晚仓促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急急忙忙离开。
罗十七:“殿下,李不悔养虎为患,那李顺铁定不是好东西,欺负钟姑娘怎么办?”
梁逍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思索一瞬道:“你去通知杨胡思,让他派人多盯着。”
钟晚回到住处,便把自己摔倒**,蒙着被子。
方才她为什么要同梁逍说那些话啊!
他听没听懂自己都很尴尬啊!
像虫子似的扭来扭去,心绪好一番才平静。
说起来,就连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好像对梁逍有种莫名的信任。
也许,是那一次在九原山的逃亡,两人从断崖跌落,梁逍不离不弃的照顾她……
想到这里,她心中像是破土萌芽了一朵小花,有一种异样的柔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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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晚虽很少与宫人打交道,但知道这些人都不好相与。等待第二场比赛的这两天,她生怕李顺报复,处处格外小心谨慎,所幸一直到比赛当天,都没有再遇到李顺,
也许,李顺已经放弃了;亦或者,当初只是她想多了?
天刚蒙蒙亮,赛场周围便围了不少人。
钟晚很快收敛心绪,步入场上。
管事把之前收上来的碗又分发下去,碗里的烟炱经过两天一夜的凉水沉淀,
看不出杂质了。
第二场比赛也是一炷香时间,
但由于和制墨胶阶段本身就需要很长时间,因而这一炷香却是一圈很大的香线。
墨胶和制阶段,简单来讲便是将兽骨之类的熬出胶质状态,在与烟炱进行充分混合。
看起来很简单,实则却是制墨一行中最难的。
墨与胶比例的掺兑,直接决定了最终的成墨效果。
传言,真正的好墨“一点如漆,万载存真”便是由于墨胶比例极为得宜。
如何掺兑墨胶,却是没有一个定论,这必须考量风向、天气,甚至是湿度。
就连最资深的老师傅,也无法传授自己的心得。
说白了,这是一种天赋,一种感觉。
据传最资深的制墨祖师爷李氏一族,是通过夜晚亥时静坐,
风拂过树梢时,便立即起身掺兑墨胶,所得墨品超乎寻常,似有墨魂。
只是,真实性便不可考据了。钟晚只知道,若是掺兑比例,便要闭眼,用心感受。
“咚——”
通络敲响,第二场比试正式开始。
钟晚手脚利落地开始熬制骨胶。
等骨胶熬完,却已是晌午,而香线只断了一小截。
将金箔、艾草之类的香料一起汇入骨胶,搅拌充分后,便放到一旁静置。
做完这些,钟晚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第二场比试漫长,是准许参赛者暂时离场的。
场上已有不少人暂时离开,
钟晚确定了香料与骨胶混合无误后,便也起身离开,同明玥一起去饭堂用餐。
因着记挂场上的骨胶,她早早扒了几口饭,便回到场上。
揭开盖子一看,却是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骨胶周围泛着不寻常的泡泡。
她挖了一勺骨胶仔细看,发现其中一味名为“紫叶蝶”的药草已经变质了。
可是好端端的紫叶蝶怎会变质?她明明记得用的时候是干燥完好的!
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很快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
“老天,她的墨好臭…”
“这是哪个步骤没弄好吧?”
“上一场比赛觉得她还挺聪明的,果然,也只是会些歪路子吧……?”
“嘁,还不如退赛呢。”阮覃吊梢眼挑起,冷嘲热讽。
钟晚心里不甘,暗自咬了咬牙,她势必要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便走到管事面前,询问这件事。
管事却不耐烦道:“你乱说什么?我一直在这守着,哪有人靠近你的操作台?”
对方表现得理直气壮,却眼神乱飘,显然是心虚了不敢与她对视。
果然是有猫腻吗?
她脑海中闪过某个人的影子,冷笑一声:“是李顺让你做的吧?”
管事被吓一跳,低声斥道:“大胆,顺子公公的大名也是你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