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那番双喜临门的话说完,宴席便算正式开始。
丝竹声起,宫娥们端着食案云贯而入。
裴之砚与陆逢时安静地坐在偏席,尽量不引人注目。
但很快,他们发现这很难。
坐在不远处的赵元仁竟然摇摇向他们举杯,一饮而尽。
方才一副不熟悉的样子。
现在却又主动敬酒。
裴之砚笑着回敬了一杯。
陆逢时觉得,若是论起笑面虎来,裴之砚绝对是能排得上名号的。
不过,这里的笑面虎,她是褒义。
自己人嘛。
什么样子,自己最是清楚。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
不知是不是有意,当赵元仁敬酒后,一些比裴之砚还要高个一官半职的官员,三三两两的都打招呼。
酒一杯接着一杯的敬。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端着托盘来到他们席前,上面是一碟精致的蟹粉酥。
“裴判官,太后娘娘赏的。”
内侍声音平稳,“娘娘尝着味美,年纪裴判官是江南来得,特赐下共享。娘娘说,佳肴虽好,亦需细嚼慢咽,方知真味。”
“臣,谢太后娘娘恩赏!”
裴之砚立刻面向御座方向躬身行礼。
周围瞬间安静了许多。
太后在宫宴上特意赏菜给一个小小的府判,其中的分量,在场无人不懂。
那碟金黄的蟹粉酥放在案上,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
太后是听不到的。
这样子是为了做给内侍看的,内侍满意的走了。
陆逢时在他耳根道:“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把你架在火上烤。”
“嗯,放心,我能应对。”
裴之砚这句话,陆逢时竟真的渐渐放下心来。
他好似天生就是为了当官的,明明是布衣出身,明明才如此年轻,可在这种场合,仍能游刃有余,做到宠辱不惊。
后续的宴席中,气氛愈发微妙。
虽然再无官员过来交谈,但裴之砚能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加复杂。
宴至后半,按惯例有御史奏事环节。
一位御史出列,面向御座躬身道:“陛下,娘娘,京畿重地,刑狱之事事关国体。今日市井有传言,涉及数年前旧案,众说纷纭,空扰视听。臣请官家明示,以安民心。”
哈,上半场太后赐菜。
还没吃几口热乎的,这边御史又开始施压。
压力再次给到了裴之砚这边。
官家目光扫过下方,裴之砚身上略有停顿,沉稳开口:“刑狱之事,自有法度章程。开封府依律办案即可,何须朕多言。”
“臣,遵旨。”
裴之砚离席躬身。
赵煦的目光在裴之砚头顶停留了一瞬。
这时,又有一位身着紫袍的官员举杯道:“虽说依律办案本身没错,但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还是该尽早将此事查清,平息流言。”
开口的是吏部尚书李清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