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郡守杀来,婢女应对,究竟何人谋逆
这场雨下得又疾又猛,天河仿佛决了口,声势浩大地向下倾泻洪水。
闪电骤然亮起又熄灭,引来一阵阵雷声,用力地摇晃著厚实的大地。
云中郡的男女老少都躲在自己的屋檐下,惊恐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躲在门檐下,看著屋外的动静。
下雨虽然是一件喜事,但若下得太大了,便极有可能成为一件祸事。
屋顶漏雨、泥墙倾颓、作物绝收、恶病横流、河水倒灌、牲畜瘟病-—都有可能不期而至。
所有人都在心中祈祷,希望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是祥瑞,而非灾异。
在这瓢泼的大雨之中,郡守丁充国的车队仪仗肃穆出发,冒雨出城,匆匆赶往了城西的边郡总督府。
总督府后宅中院当中,林静姝正坐在偏房的堂中缝秋衣,大门著,大风夹杂著水汽,不停地涌入,將油灯吹得摇摇欲坠。
电闪雷鸣,很是嚇人,但林静姝却安之若素,並无惧意:经歷无常事实的打磨后,这风雨並不可怕。
两刻钟后,雨才小了,霹雳变暗、雷声隱去,天光又渐渐亮了起来,周遭只剩下清脆悦耳的雨声了。
林静姝抬头看看外头,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布帛,从榻上站起身来,再轻轻地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肩。
午膳送入正室许久了,大兄应该吃完了,此刻该端出来了。
於是,她撑起一把伞,脚步轻盈地衝过了雨幕,来到了正室的门前。
虽然中院里没有旁人,但她还是轻轻地叩了叩木门,一本正经地说起来:“大兄,午膳用过了吗”
“那我进屋来收拾。”林静姝四处看看,才推开门,走了进去,不多时便退出来,手里端著个装著各种餐具的食案。
“大兄哪怕没胃口,亦要多吃几口,如此一来,才好得快一些。”林静姝对著空荡荡的屋內说完,才將房门给掩上。
而后,她一手撑伞,一手端看食案,跑回偏房,来到一处角落,找出了一个陶罐,將碗盘中一小半的菜饭倒了进去。
接著,林静姝又將这陶罐盖好盖子,藏入角落,確认没有紕漏,才又走到了门前,准备將“剩的菜饭”端回膳房去。
这半个多月,她一直都如此小心翼翼地假装著,每日准时地將吃食送入正室之中,再准时地將剩的饭菜从房中端出。
还要熬住各种汤药,就好像真的在照顾一个病人似的。
从最初一直到今日,林静姝没有出过半点紕漏,除了卫布少数几人知道內情之外,其余人从来没有產生过任何怀疑。
有时,甚至连她自己都產生了错觉:以为樊大兄確实在屋子里。每次回过神之后,她总是笑著摇头,接著悵然若失。
大兄,何时才回来
“秀玉、秀玉!”林静姝清脆的声音穿过雨幕,向前门传过去,很快,一个十三四岁长相清秀的小婢撑著伞跑过来。
“將这食案拿到膳房去,剩下的吃食镇在水中,大兄晚膳再吃,省一省。”林静姝擦了擦秀玉的额头上的水滴说道。
“使君今日又吃得这般少”秀玉亦眉道,她来到“樊宅”后,吃喝不愁,不被打骂,很感激樊千秋和林静姝。
“大兄还在病重,胃口不开,倒也是难免的。”林静姝宽慰道,她亦將后宅的这几个奴婢当做是自己的阿妹阿弟了。
“使君病了半月,何时痊癒,一直拖著,怕成顽疾,要不要再找些医人来看看,或是找些巫人驱邪”秀玉小声道。
“你这小女子家,懂得还多,敢说驱邪,若是被大兄听到,非得罚你站!”林静姝伸出手指笑著戳了戳秀玉的额头。
“矣哟!”秀玉嘴道,“我是看林阿姊辛苦,所以才想这主意的,在我们楚地,若久病不愈,定是要请巫人的。”
“好好好,是我冤枉你了,”林静姝笑著再道,“大兄的病快好了,也许三五日,也许七八日,总之,快好了的。”
“那林阿姊还得再累几日。”秀玉点点头说道,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倒让林静姝不禁莞尔一笑。
“不碍事,有你们几个人帮著,阿姊很省心。”林静姝把食案递过去。
正当秀玉伸手把食案接到手中的时候,门下缉盗卫布竟匆匆跑了进来。
他並没有撑伞,也没有穿蓑衣,来到门下之时,身上已被淋得半湿了。
“林阿姊,丁府君来了,此刻在前堂。”卫布草草行礼,匆忙地说道,来不及擦脸上的水。
“丁府君”林静姝见过几次这郡守,大兄生病之后,他並没有来过,却派了医官来问诊,只是被桑弘羊给婉拒了。
“正是,他如今在前堂,要见樊使君。”卫布说完后,林静姝便一惊,她的直觉告诉她,今日恐怕要过“关口”了。
“官面上的事,不是由桑督丞代理吗大兄还在病重,不便见外人。”林静姝秀眉紧道。
“有紧急军情,丁府君必须要见使君,桑督丞在支应,恐怕拦不住。”卫布面色严肃地说。
“怎的丁府君还要硬闯后宅”林静姝带嘲讽之意。
“这未必。”卫布摇了摇头说道。
“大兄在病重,还要养病,任何人不得叨扰,我现在便去前衙正堂!”林静姝说完便將食案从秀玉的手中接了过来。
“秀玉,把青痣他们叫来,守在后宅的前院,不许任何人打扰大兄。”林静姝如同当家女主人一般,果断地下令道。
“卫缉盗,你去调一屯门亭来,把守住后宅几处各门,提防有人擅闯,使君刚刚准备睡下,不想被旁人所叻扰———
“还有,把杨使君和马使君他们叫到正堂去,越多越好,丁郡守他们人多势眾、来势汹汹,人太少,恐怕不利。”林静姝道。
“诺!”卫布平时便叫林静姝“阿姊”,此刻对方下令又果决乾脆,他二话不说便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