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真的没想到，当时那么快乐的她，会选择那样极端的方式自戕，她的诅咒在他的脑中回**着，回**着，经久难消。
卢长明的伤势转好后，就算祖母再三向祖父求情，祖父也只许他在家过年，年后就赶紧离开晋阳。
二叔公偷偷替他安排了到益阳熬段时间，这里是齐王的地盘，齐王与卢家有不少生意往来，看顾一个卢长明，那是小事一桩。
卢长明在益州的半年，醉生梦死，只字不提家中事，也无熟识亲近的人，这样很好，很合他的心意。
绿蓉会悄悄向家中老夫人报平安，家里的来信，她送到卢长明手中，他从未拆过，都扔回给绿蓉，不许她再跟家里联络。
可他明知绿蓉还是时不时写信回晋阳，但也并未再阻止。
今日突然再见宋芸这个旧识，且她的身份如此特殊，一下子把他想要忘掉的过往的记忆都拉了回来。
他其实也不想捉弄她，她不嫁进卢家，这是他期望的结果。
他什么都不用做，她自己就替他实现了。
基于此，他根本没想过要将她逃婚来到益州的事，传回晋阳，也会勒令绿蓉不许告诉卢家任何人。
他捉弄假装失忆的宋芸，不过就是……不过就是旧日的自己回来了而已。
可是，宋芸对卢家情况的熟悉程度，令他意外，更叫他心惊，对父亲与她的婚事，他觉得好像是一团迷雾。
他想看看迷雾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我娘不是福薄……”
卢长明先止战，“从现在起，骂不及父母，尤其是母亲。”
“那你就先道歉吧。我娘确实是外室，但她不下贱。”
宋芸对于骂人的话赶话，并不在意，但卢长明会率先提出骂不及父母，她着实有点意外。
“我……方才言语失当，辱及令堂，向你和令堂致歉。”
卢长明毫不扭捏，言语爽利。
宋芸点点头，“知道了。”
“该你了。”卢长明冲她扬起下巴。
“该我什么？”
“道歉，你方才说我娘福薄。”
“这也要道歉？”宋芸拧眉看他，他可真是个大孝子！
“对，快点儿。”
“可你娘确实福薄，生个儿子却因卢家的破规矩不能亲手抚养，这对你对她，都是伤害，否则她也不至于早早就……”
宋芸想起卢德信说过的那些关于亡妻的话，想必他从未将那些话告诉亲生儿子。
“卢长明，你不觉得你娘本可以活着看你长大吗？她真的是病死的吗？她不惜己命，想用分家来争夺你的抚养权，可她死在了胜利之前。”
“你什么意思？！”
卢长明一下子被宋芸的击中心神，什么叫“她真的是病死的吗”？难道她不是病死的？
他从小就知道，母亲是死于生产落下的病根儿，身子日渐垮了，爷爷和父亲都是这样告诉他的。
还有分家争夺抚养权是什么？他从未听过母亲要分家的事？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卢家富贵泼天，是多少人想攀附的高门，就算你爹是刺史，那也是高攀，这样一桩婚事，怎会轮到你一个外室所生的女儿身上？宋家应该还有其他未嫁女，却偏偏是你被选中，而你又知道卢家这么多事？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宋芸淡然一笑，看来他身在卢家，已经被卢昆鹏他们着意给改变了记忆，“我对你没有威胁，只要你不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