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
“哎,别装了,这有什么?我嘴很严的,就算以后你娶了媳妇儿,我也不会出卖你的。”
刘璟的手动了动,从揪衣领变成了揪她脖后颈的皮肉,她一张脸立刻皱成了猫脸,哎哟哎哟喊疼。
“行行行,以后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人各有志,旁人我管不着,嫖和赌,我这辈子都不会碰,你也不许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嗯嗯,我是个女的,我嫖不了,哥哥放心,我也不嫖不赌。”
她软话说了一箩筐,刘璟才松开她的皮肉,看她可怜兮兮地揉着脖子,后颈红了一大片,不禁有些后悔下手太重,可她这么皮,不叫她疼一会儿,她根本记不住教训。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往回走,刘璟背着手跟在宋芸后面,想凑近了瞅瞅她脖子,最后还是忍住了。
宋芸听他许久没有话音,主动转了话题。
“高娘子说她最开始要在人牙子那里买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姑娘,后来你们把我救回来,那个姑娘应该还在邢老二手里,是不是?”
刘璟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略思忖,点点头,发觉她没有回头看后,又嗯了声。
“高娘子还说她脸上有伤,也瘦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执意要把我也带上,怕我在人牙子手里活不过两日……可惜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昏昏沉沉,只知道好像有人一直守着我,喂我吃东西,我吃了吐,她就继续喂我吃……”
宋芸说着说着,声音渐低,被悲哀的情绪笼罩,她步子慢了,逐渐与刘璟并肩同行。
“我本来想去河岸,望一望邢老二的花船,可高娘子不许我去,说邢老二的花船上随行都有打手,怕我被他们盯上。”
“你现在身子弱,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刘璟也是这种说辞,宋芸立住脚不走了。
“哥哥有没有想过,那天如果你们没有去,我会是什么下场?”
刘璟听她话音颤颤,不由忆起那日兜头扔来的粗麻袋子。
眼前这个活泼的丫头,就被装在那只袋子里,赤条条一丝不挂,气息弱得几近于无。
如果他们没有去,她就只有一种结局——随着那只粗麻袋子消失。
或被沉入河底,或被弃于荒野,在淤泥中腐烂,或被野兽分食。
一个女子从世间消失,如同青烟飘散那样容易,微不足道,不会在芸芸众生中勾起一丝涟漪。
刘璟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寒颤,在荆州时常听她说女子艰难,今日他愈加真切地明白了什么叫女子艰难。
活着,就足以耗尽多少女子的心力。
那些已被人牙子卖往各处风月场所的女子,那些因病痛死在途中的女子,与她们相比,眼前的宋芸算得上幸运儿。
可这种幸运,十中有一?百中有一?千中有一?万中有一?还是独此一份,让她给碰上了?
“没有如果。”
刘璟一把揽过宋芸,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