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秦府,沿路便已经有人指引,在马车前头快跑,无声带着马车往秦府后门去。
缰绳在石斯年手中,石斯年分毫不敢怠慢,牙关咬得死紧,催马拉车,从秦府后门进到秦府后院之中。
才进去,便有人立即围上来,都是些小厮和丫鬟,得了邰锦郡主的令来的。
当朝右相、秦不知的爹远远站着,双手背后,凝眉肃目看着马车,身旁站着一个李昭南。
“怎么样了?人回来了吗?”
邰锦郡主匆忙快走,被陆汀搀扶着,往马车这头赶。
原先要上前接应的丫鬟们却立在了那处,一个个面面相觑的,也不知道是在等着什么。
石斯年从马车前头一蹦而下,仔细听里头的动静,松了咬紧的牙,道:“小世子殿下,到秦府了。”
里头没有回应。
“这是怎么了?不知怎的还不下车?谢大人呢?带回来了没有?”
邰锦郡主已经走到马车一旁,面色焦灼。
一个机灵的丫鬟见状,便去掀那马车帘子。
一掀,一股腥臭扑面而来,熏得几个丫鬟不由得倒退一步,掩住了口鼻。
唯有那机灵的丫鬟忍住了,大胆再将车帘掀开一些。
“小世子爷,请将——啊!”
那丫鬟惊叫,骇然失色看着马车里头,吓得连连后退。抓在手上的车帘忘了放,竟这么硬生生带着扯了下来,叫里头的两个人都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秦不知紧紧抱着谢春风,虎视眈眈将众人提防看着。能叫众人看到的一只手紧紧握成拳,指关节泛着青白,手指缝中有鲜血渗出来。
秦府的人从来没见过秦不知这般狼狈的模样,头发衣裳尽湿透,脸上身上有好几处污糟,额上还有一处磕出来的伤,鲜血流淌下来,直落到他那双猩红的眼上,他也不费心去擦。
他怀里的谢春风也没好到哪儿去。披散的长发已经油得一络一络地打结,上头缠着别的东西。整个人被秦不知用一领披风裹着,但披风遮不到的手脚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的脚背甚至连个好皮都没有,一双脚上的几个脚趾被磨得露出皮肉,肿胀泛白的血肉之中依稀看见森森的白骨。
再看她的脸,若不是知道秦不知此去是将谢春风从天牢里头带出来的,还真瞧不出她就是谢春风。面皮青紫,面颊肿胀,嘴唇发着黑,唇边挂着带血的涎水。
也不知道人是死是活,总之秦不知垂在她鼻前的头发分毫不动,看着没了活的气息。
两个人身上都散着一股恶臭味。那味道极难形容,像沤了多年的腐骨,也像多年没开窗的咸鱼铺。腥,膻,叫人作呕。
邰锦郡主近前瞧清,哀嚎一声: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我苦命的孩子啊!”
再往前一步不得,停在那处,全靠陆汀和另一个丫鬟撑着才勉强站住。
“大夫,快请大夫!”
尽管慌乱,邰锦郡主却尽力沉住了气,颤着声音吩咐。
其实李昭南早就带了两个嘴巴严实的大夫来,有石斯年在,也不必旁人诊治。
几个丫鬟赶紧要将秦不知紧拥的谢春风接出马车,但秦不知面上狠戾,怨毒将她们盯着,这愤恨的瞪视和平时无忧喜笑的模样天差地别,几个丫鬟伸出去的手都收了回来。
像一只护崽的狼,秦不知只差露出獠牙唁唁低吼,喝退靠近他和谢春风的所有人。
“不知,你赶紧将人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