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解脱和不舍。
小女孩史红石，跪在母亲的尸体旁，不哭也不闹，只是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呆呆地看着。
叶昀叹了口气。
江湖，江湖。
对底层的人来说，哪里有什么快意恩仇，有的只是血淋淋的杀戮和仇恨。
他在山脚下挖了个坑，将史夫人就地掩埋了。
一座低矮的新坟前，史红石穿着叶昀用衣服撕扯出的简易孝服，跪在地上，沉默地磕了三个头。
从始至终，她一言不发。
叶昀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柔声说道：“走吧。”
史红石抬起头，看了看他，然后默默地站起来，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叶昀就这么牵着这个新收的“小拖油瓶”，走进了长安城。
……
悦来客栈。
夜深人静。
史红石在隔壁房间睡下后，叶昀关上房门，从怀中取出了那本有些破旧的秘籍。
《降龙十二掌》。
他翻开书页，仔细研读起来。
这本秘籍，确实是丐帮一脉相承的至高武学，天下第一等刚猛的掌法。
丐帮传承悠久，最初的降龙掌法有二十八式，后来被北宋年间的乔峰去芜存菁，精简为十八掌，威力更胜往昔。
传至南宋洪七公，又补全了其中缺失的三招。
可惜，襄阳城破，郭靖黄蓉殉国，丐帮精英死伤殆尽，完整的降龙十八掌也自此失传，只余下这十二掌。
叶昀一页页翻看着，从第一式“亢龙有悔”开始，飞龙在天、见龙在田、鸿渐于陆、潜龙勿用……直到最后的“时乘六龙”。
他将这十二式掌法的图谱和心法要诀，一一记在心里。
“可惜了，只有十二掌。”
叶昀合上秘籍，轻声嘀咕。
不过，也够用了。
他揣摩着掌法的精义，发现这门武功，对天资悟性的要求反而不是最高的。
最关键的，是气魄。
一种勇往直前，有我无敌，俯瞰苍生的磅礴气魄。
同样一招“亢龙有悔”，在乔峰、洪七公、郭靖手中，和在史火龙、宋青书手中，打出来的威力天差地别，根子就在这“气魄”二字上。
“这套掌法，倒是挺适合江朋那小子。”
叶昀想到了自己的徒弟。
严江朋身负血海深仇，性子坚毅偏执，若是能将这股复仇的执念，转化为一往无前的气魄，再配上他体内的九阳神功。
《降龙十二掌》加上《大伏魔拳》。
叶昀嘴角上扬。
“用这两门功夫去打灭绝老尼，应该够了。就算她拿着倚天剑，也得跪。”
将秘籍收入怀中，叶昀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从床上翻身而起，走到房间中央，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第一式“亢龙有悔”的运劲法门和招式变化，不断流转。
降龙掌的招式其实很简单，难就难在运劲发力的技巧。
只学个架子，那就是广播体操。
只有掌握了刚柔并济，收放自如的劲力，才能打出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力。
‘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力出七分，三分留胸，料敌于先机……’
将心法总纲在心中默念一遍，叶昀猛然睁开双眼。
丹田之内，至阳至刚的九阳真气，顺着手臂经脉，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
“上九，亢龙有悔！”
叶昀沉腰，运气，对着前方的墙壁，平平无奇地推出一掌。
昂——！
一声高亢嘹亮的龙吟，骤然在寂静的客栈中炸响！
一道赤红色的龙形气劲，从他的掌心脱手而出，咆哮着轰向墙壁。
轰隆！
一声巨响。
整面墙壁，连带着后面的另一间客房，就像被炮弹击中，瞬间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砖石木屑四处飞溅。
隔壁房间里，原本已经睡下的史红石被这巨大的动静猛然惊醒。
她翻身坐起，眨了眨那双被泪水泡得红肿的眼睛，一张小阔嘴微微张开，露出两瓣儿还没换齐的大门牙。
她看着那个被轰穿的墙壁窟窿，又看看站在窟窿前，一身青衫依旧纤尘不染的叶昀，满脸都是小孩子最纯粹的震惊。
“叶……叶叔叔，你……你打出的这一掌，比我爹爹打的还要厉害呢！”
提到“爹爹”两个字，小姑娘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她低下头，抱着膝盖，不再开口。
悲伤，再次将她小小的身躯淹没。
叶昀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骄傲自满。
这一掌的威力，在他的预料之中，又在他的预料之外。
九阳神功，本就是至刚至阳的内功心法，雄浑无匹。
而降龙掌，更是天下至刚至猛的外家掌法，勇猛无俦。
两者相加，简直就是王炸。
他自身的内力本就远比史火龙要深厚精纯，打出的掌力更强，并不奇怪。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王炸”的实际效果。
这哪里是拆墙，这简直是定点爆破。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笃笃笃”地敲响了。
门外传来一个略带急切的声音。
“客官，客官？刚才我听到好大的声响，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客栈的掌柜。
叶昀揉了揉眉心，饶是他脸皮够厚，这会儿也觉得有点挂不住。
大半夜在人家店里搞装修，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
他走过去，拉开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绸布衣衫，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和气笑容。
正是这家悦来客栈的掌柜。
掌柜一进屋，目光先是扫过那个巨大的墙壁窟窿，眼角不着痕迹地跳了一下，随即又落在了身形挺拔、气质不凡的叶昀身上。
他脸上的惊愕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的笑容。
“哎哟！原来是一位大侠在此。我说怎么这么大动静，大侠深更半夜还在练功，真是勤勉。怪不得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神功！”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情况，又送上了一顶高帽。
叶昀听得老脸一热，对着掌柜抱了抱拳，态度诚恳。
“掌柜的，在下叶昀。一时没收住力，不小心轰塌了墙体，给贵客栈造成了影响，万分抱歉。”
掌柜的目光落在那墙砖窟窿边缘残留的焦黑掌印上，瞳孔深处闪过一抹骇然，脸上却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他笑吟吟地凑近几步。
“无妨无妨，不过是一面墙罢了，修补一下便是，大侠不必如此挂怀。”
他顿了顿，用一种极为好奇的语气问道：“对了，方才小人恍惚间，似乎听到了龙吟之声，不知……可是大侠练功所致？”
来了。
叶昀心里门儿清。
这掌柜的，不是一般人。
寻常人见了这等破坏力，不吓得屁滚尿流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关心什么龙吟。
这分明是在探自己的底。
叶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开门见山：“掌柜的，您开个价吧，损坏的东西，叶某照价赔偿。”
“哎，叶大侠这是哪里话！”
掌柜把手摇得像拨浪鼓，“习武之人，切磋较技，有所损伤在所难免。能亲眼得见这等神功，是小店的福气，谈钱就太俗了！太俗了！”
一番推诿下来，这掌柜死活不肯收银子，还嘘寒问暖了几句，便笑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叶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歉意缓缓收敛，双眼微微眯起。
“有点意思。”
他轻声嘀咕了一句。
这个掌柜，走路下盘沉稳，呼吸绵长，太阳穴微微鼓起，分明是个修出了内力的好手。
而且心机深沉，面对自己展露的实力，不惊不惧，反而借机攀谈试探。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客栈老板。
“不管你来自哪个势力，都希望你聪明些，别来主动招惹我才是。”
叶昀转身关上房门，不再去想。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土鸡瓦狗。
……
与此同时。
那名客栈掌柜回到了自己位于后院的房间。
他关上门，脸上的和气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凝重和警惕。
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拂起衣袖，提起毛笔，在灯下迅速写下一行字。
“神秘高手叶昀现身长安，疑似修炼丐帮镇派武学降龙十八掌。”
字迹写完，他吹干墨迹，将信纸仔细卷好，塞进一个小巧的竹筒里。
做完这一切，他拿着竹筒，快步走到院子角落的鸽笼旁。
从里面抓出一只神骏的信鸽，将竹筒绑在鸽子腿上。
“去吧。”
他将信鸽向空中一抛，那鸽子振翅高飞，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男人仰头望着鸽子消失的方向，许久没有动弹。
夜风吹过，他忍不住低声自语。
“一掌之威，竟至于斯……中原武林，当真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
“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武功便已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境地，那一掌中蕴含的阳刚之力，简直闻所未闻。”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郡主，这样的青年才俊，若是不能招揽为我大元效力，便必须及早扼杀在摇篮之中！”
“希望您能……足够重视。”
【哎，笑傲篇写的太多了，影响到后面了，如果这书太监了，大家会不会骂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