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较量(1 / 2)

天市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她居然就被那个人困在怀里,众目睽睽之下,穿过庞大的扈从卫队,向偏僻的山林里飞奔而去。她相信至少有三百个人看见了她在摄政王的马上,也相信两人这亲昵的举动不肖半日就会传遍整个出巡的队伍,继而传遍京城,以及所有关心京城动态的人耳朵里。

但这样的担心只出现了一小会儿,飞一般的速度就让天市忘记了别的烦恼,不得不紧紧抓着身前的马鞍,全神贯注对抗心头升上来的恐惧。

摄政王察觉到她的紧张,笑起来,“怕了?”他大声问,风在耳边呼啸。

天市没有功夫搭理他。这是她第一次骑马,第一次侧坐在马鞍上飞奔,第一次在他怀里,被他气息缭绕着包围,与外界隔绝。她只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尖叫出来,不让自己去抓他的手臂或者投入他的怀里以寻求安全。

“怕吗?抓紧我。”他**她。

天市倔强地摇头,大大睁着眼睛,想借着外界的刺激,来抵抗他的魔力。然而风太大,根本看不清楚任何事物,风灌入眼睛,一切树木花草人员车马都呼啸着飞快晃过,她什么都看不清。

摄政王低头看她,将她与自己的较量尽收眼底,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傻瓜。”他轻声骂,一把将她收入怀里,腾出一只手臂环住,另一只手一抖缰绳,“驾!”

青花马愈发疯跑起来。

天市没有抵抗,沉沉低下头去。

一马两人远远离开了大队人马,穿过路边的山地,绕过山脚,来到一处树林里。

当青花马缓缓停下来的时候,人和马都已经汗透了。

摄政王放开揽着她的手臂,有那么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没有动,只有青花马打着响鼻喷出腾腾热气,时不时脚下踩踩,让马上的两个人终于有了一两次轻微的接触。

“下来吧。”他在她耳边说,翻身下了马,向她伸出手来。

天市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凭他的手伸在半途,视若不见。

“还在生气呢?”他微笑,像是一个容忍调皮孩子的父亲。

天市终于有了一丝动作。

她艰难地放开抓着马鞍的手,送到自己眼前,因为太用力,太久,手心留下了深红色的凹痕,隐隐作痛。

“喂,你多少给我点面子嘛,真不理我?”他嬉笑地想缓和气氛。

“你……”天市开口,声音发涩。她痛恨怨妇一样地埋怨质问,却不得不在这个时侯把话问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做?”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摄政王一怔,手缓缓落下。他转过身去,也不知是要掩饰什么,口中却仍然笑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多心了?无非是帮你嘛,你不是想出来透气吗?”

天市冷冷地说:“我想出来透气,是为了躲开你。”话口一旦打开,心头的不满和委屈就再也压抑不住,她冷笑一声:“当然,还要躲开你那两位新夫人。”她活动着手掌,一张一合,想要抚平疼痛麻木的感觉。“这不也是你的用意吗?把我调开,把你的人留在陛下身边。”

“把我的人留在陛下身边?”他看着她,有些诧异,“你这样想?”

天市赌气不去看他,身体却渐渐不听使唤了。

从来没有骑过马的她,一路又紧张又僵硬,此时已经接近极限,却仍然僵直地侧坐在马背上。她踮着脚尖勾着马镫,此时小腿已经隐隐有抽筋的迹象了。

“放我下去。”她说,因为不得不示弱而生自己的气。

益阳失笑,“你呀!”他说,伸手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却不肯再松手,环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休息。“到底是在跟我生气,还是在跟你自己生气?”他摸着她僵硬的手臂和腰背,皱着眉头数落:“以前你多可爱,一点也不像如今这样别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天市闭上眼不吭气儿。

他的怀抱,他的手,他的声音。此刻连这数落都令人觉得心里面暖暖的。天市心想,还有什么资格妄谈保持距离呢,他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俘虏自己。

他并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将她扶着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不由分说地抓过她的脚,为她按摩小腿。“真奇怪,好像每次见你,我抱着你的脚。你说你怎么回事儿?”

“我的事儿?”天市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你方我好不好。我的腿脚只要不见你就没事儿,见了你就准出问题。”

“是吗?”他轻声问,手指抚过她的腿肚,落在她的脚跟,用力握紧,“说明有缘分。”

天市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声。“明明是你强求,还说缘分。”

“喂,对年纪大的人应该有礼貌吧,不要乱吐口水。”摄政王一本正经地抗议,终于惹得天市笑了起来。

“你的笑容……”他抚上她的脸,“很久没见到了。”

天市把目光投向天空,努力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

当年他离开,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