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阮娇娇到北长港的当天,就又被送回了潢县来。
出去的时候载货的马车,将此前留在营地的海卫军亲眷全都载上,接回了潢县。
此行不低调,车载着人,比送货的时候走得更慢,足足走了六天。
才到城门口,一行车马就被拦了下来。
颂爷在前头低声提醒阮娇娇:
“四姑娘,是县衙的人。”
看那模样,是一早就在城门口等着的了。
阮娇娇撩起车窗帘探头出去看。
那肥头大耳的油腻知县古通一见着她,拄着拐杖,火急火燎地迎上来,涎着笑脸问她:
“四姑娘?!您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姑娘病重……”
这后头的,全用巡视阮娇娇的脸的油腻目光代替了。
阮娇娇才想起自己是装病去的北长港,这着急查看情况,全忘了这个由头,不免有些懊恼。
“咦?这怎么还有一个小娃儿?”古通一的小眼睛透着精光,瞧见阮娇娇抱在怀里的狗蛋,面上诧异,“这是四姑娘的……娃儿?”
古通一说着,更是凑得近。
阮娇娇想起他在仙乐坊旁的小巷子,对她行的那些下流事情。这会儿眼见他一张油腻反光的脸,心里不畅快,放下车窗帘,不说话。
古通一被她猛然放下的车窗帘打到脸,有些悻悻,有意道:
“没想到四姑娘……短短几个月就生了个儿子。是儿子吧?四姑娘?”
颂爷跳下马车,当着一众县衙官差的面,看着遮遮掩掩,却动作不小地给古通一塞了一张银票:
“古大人说笑了,四姑娘这是去接阮二爷的小少爷。我们家二爷这小半年都在北长港行走,北长港不太平么。”
阮娇娇听到古通一在外头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二爷的儿子?嚯哦,二爷都有儿子了呢,这真是可喜可贺。”
“可不是嘛?”
颂爷陪着笑,将阮娇娇的车窗也关上了,隔开古通一隔着纱帘往里打量的目光。
“正巧海卫军将亲眷送到潢县来,二爷便托了他们将小少爷一同带回来。四姑娘本来卧病在床,听说了这消息,到底还是不放心,昨天一个人出了城来接应我们。”
“昨天?昨天出的城?”
古通一沉吟一番,似乎有个同旁人打听的意思。
阮娇娇知晓他是要问守城的有没有见过她出城,心霎时提上了嗓子眼。
颂爷笑道:“可不是?乔装打扮出的城。这也可以理解,一个姑娘家嘛,不扮成男人的话,这世道乱,指不定路上有什么事情呢!”
颂爷说罢,转头又同车里的阮娇娇道:
“姑娘以后可别再做这种逃跑的事情了,卫伍婶他们指不定在家里怎么着急呢!下回再这样,我一定要写信同老爷和二爷告状去了!”
一副不知道在路上说道了阮娇娇多少回,这会儿又苦口婆心再说道的模样。
阮娇娇配合他,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颂爷,你都说了一路了!”
颂爷哈哈干笑,问古通一:“怎的连大人都亲自出动了?是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古通一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听说海寇百万大军压境,即将要扑过来了。这海卫军都将亲眷送到潢县来了,那是不是……北长港真的出事了?”
颂爷吃惊,“啊?!有这种事?!我在北长港的时候倒没听说北长港的海寇又扑来了,大人是从何处听说的?”
阮娇娇心里佩服颂爷,到底是她二哥放到她身边来的人精,这一句大声嚷嚷,怕是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到了古通一身上,没人在意病重的阮四姑娘是如何出城的了。
“这几天有北长港的百姓流窜过来,他们说的。”古通一道,“你瞧那些,都是从北长港来的难民,本官不敢叫他们进城,把人都拦在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