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这般叫她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来,叫他几乎是立刻捕捉到了阮娇娇在看着他发呆的事实。
紧接着,阮娇娇就看到了他眼里的戏谑和愉悦。
他没出声,可眼睛里清清楚楚表明了——小娘子在偷看我,我很高兴——这种情绪。
阮娇娇脸一红,不自在撇开头。
“布……布庄掌柜给我的。”
秦不理将热了的布巾取下,干脆将水桶整个提上石凳,要撸起阮娇娇的裤腿。
“你……你干什么?”
阮娇娇又惊慌失措起来。
秦不理示意她将脚泡到水桶里。
“泡着快些,水是冰的。”
阮娇娇信,他们家这口井,深得很,他刚才扔桶进去都好久才有回响。
那怕是陇南城地底下的泉水,冰冷刺骨的。
可是他就盯着她——她的脚,叫她怎么放心……
“医者父母心,我也确实不知道你们这儿有这样的习俗。”
秦不理催促一样拍一拍她的膝盖。
“我不看就是,你泡好了,叫我。”
阮娇娇看他转过身去,还以为他是要进到房间里避一避。
没想到他只是站在那儿,双手环胸,并没有个要走的意思。
阮娇娇“你……”了一声,还是咬咬下唇,略提了裤脚和裙角,把脚放到桶里。
桶里的水果然还冷得刺骨。
阮娇娇咬了咬牙,鼓足勇气将脚整个泡进去,脚腕的肿胀疼痛果然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秦不理背对着她,对水声充耳不闻,微微偏头,看着地上那匹蜀缎锦。
“那……那是蜀缎锦。”
觉得尴尬,阮娇娇嗫嚅了一声。
出了声,又觉得后悔。
她何必要跟他搭话?若是他顺着这话转过来瞧她呢?
“噢,原来是蜀缎锦,我只听过,还没见过。听说的极贵的布料。”
可秦不理并没有转身,只是仍旧背对着她。
阮娇娇看着他宽厚的肩背,觉得拿捏不好他的性子。
他好像应当是个杀伐无情的人,他杀人的时候都不带眨眼的。
但几次三番的,又好像对她特意放软了姿态。
这种样子,她只在求他们阮家办事的人身上见到过。
偏他做得不卑不亢,叫她一时也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蜀……蜀缎锦用的蚕丝和其他不了用的蚕丝不一样。”
阮娇娇低声道。
“嗯?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我听说,他们是用沾极细的金粉的桑叶喂的蚕,这样养出来的蚕吐出的蚕丝更为坚韧,还带着丝丝金在里头。”
阮娇娇回忆着自己从织锦师傅那儿听过的话。
“还……还有,蜀缎锦的工艺更为繁杂,光是经丝准备就有十道,一络二拈,三并四复,五定六练七染……总之,很复杂。”
“它……它的图案一般也是匠心独运的,寻常的布料,都是花团啊、动物啊的简单图案和纹理,织造的时候是重复织描的。想要复杂的图案,只能织好布再刺绣。”
“可……可是蜀缎锦不一样,我还不知道它用的是怎样的技艺,它通常是织成的复杂的图案,我记得蜀地的师傅曾经让我看过一副幽梦山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