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趴在十夜怀里，听着他和缓的心跳。手放在腹部，仿佛真的能够感受到那里传来一丝同样的心跳。那是一家人在一齐跳动。
“十夜，我好高兴。”般若缓缓开口：“过去想要改变世界，如今却只想依偎在你身旁，为你生儿育女，洗衣做饭。”
十夜轻笑：“生儿育女确实只有你可以，可洗衣做饭……好像都是我在做吧？”
般若脸一僵，忙打岔：“就是一个说法，总之，从此以后，谁都无法将我们分开。我要我们一家人永永远远、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
“放心，一定会的。”
十夜抱紧了般若，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累了一天，睡吧。”
“嗯。”
般若更加紧地回抱住十夜，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都睡不着，反而更加精神。
这些年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闪过，荆棘山上的几千年倏忽而逝，再是痛苦都变得不值一提；而寻找和接近十夜的岁月艰难困苦，可再难心中也有期盼和目标，就连在血狱所受折辱而来的恨都尤为明晰，让她的人生不至迷茫。
唯独只有十夜死去的那些日子，让般若无比惶恐和后怕。
那时的她前路再没有人在等待，她的愿景再也无人共赏，她的一切努力都化作虚无，不复存在。
只有那段时光，是她最迷茫、最无助、最没有希望的至暗时光。她再也不想感受那样的滋味了。
“十夜，你一定不会再消失的，对吧？”
“嗯。”
“如果你骗了我呢？”
十夜想也没想，道：“那就祝我灵魂永堕虚无，再无翻身之日。”
“好，我相信你。”
般若诞下双生子的那日，净琉璃界中第一次产生了飓风。狂风大浪席卷而来，小渔村在一夜之间近乎倾覆。大量的木材漂浮在潮水退去后的浅滩上，村民们流离失所，伤残无数。
十夜忙着帮镇上的居民重建家园，般若则在山坡上的小屋里痛不欲生。
屋子里除了发作的般若，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她挽着双髻，垂在耳旁两侧，乍看上去有点像问药。
前些日子十夜领着她回来的时候，般若差点脱口而出叫她的名字。但十夜却说，她不是问药。
“不过是个邻居家的小娃，父母随意取了个粗使名字，叫/春寒。你若喜欢问药，让她改个名字，唤她问药也不打紧。我不在的日子里，有她陪着你比较好。你有什么粗使杂活，只管叫她，她勤快又听话。”
般若这才明白，她是十夜在孕早期就开始挑选，从好几十个小娃娃里精挑细选又亲自教导了几个月，才派来照顾她孕晚期的。
般若点点头：“既然是父母取的名字，便还是叫/春寒吧。”至于问药……她如今恨毒了自己，也没有理由弄个假象放身边欺骗自己。
般若愉快地把人留下了，十夜出去干活的时候，她除了有人照顾，也多了个人说话解闷，很是不错。
于是飓风来的那一夜，十夜被困在山下，般若因担心而早产。阵痛发作后，是春寒忙里忙外支撑在般若身旁，才让般若没有那般惧怕。
般若的叫喊被暴风骤雨淹没，人人自危的世界里，她的痛苦渺小到不值一提。只有陪在她身边的春寒知道每一刻的凶险与未知。但好在，般若还是坚持下来了。两个女婴一前一后，呱呱坠地。
“快抱来我看看。”
般若顾不得身体虚弱，忙唤春寒。春寒将女婴仔细包裹，而后送到了般若身边。
大女儿五官神色像极了般若，清清淡淡，没什么表情，长得便是一副与十夜没有什么干系的模样，这让般若眉头一皱。
再看小女儿与十夜也相像不多，只有一双狭长挑高的眼睛，天生媚态，神秘莫测，倒是与十夜有几分相仿。
“还好，总有一个是像的。”
般若终于确定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
般若筋疲力尽，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抱着孩子躺在榻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梦里，她在荆棘山上，听到海浪拍打着礁石，黑暗没有天日的大海上升起了一线曙光，而后金光突破众云，万道霞光照耀在脸上。那漆黑没有边际的梦魇便统统被这道曙光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