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元皇后那儿呢!”
武都更觉得委屈,这些日子公主都没怎么归家,和她的母亲、高澄的妻子元仲华住在了一块,兴许是和姐姐母后一起想着营救亲兄弟的法子,自己若要挤进去,或者把公主叫回来,怎么也要有一点相关的眉目,才能让她有兴趣。
“没事就拿儿出气,真是不像话。”斛律金点了点儿子,又转向孙子:“算了,都看开点吧,你等……”
他的眼角瞥见门廊处有人影耸动。
“谁?出来!”
男人们转头看去,一个娇小苗条的身影挪了出来,怯生生地说:“耶耶,阿耶。”
三人呼出一口气,若是其他人,只怕就得杀死了。
“你都听到了?”
斛律灵摇摇头,斛律金朝她招手:“过来。”
斛律灵走近,一碗酒就被塞在她手里:“来,跟父兄喝一盅。”
酒香味让她食指大动,她看向斛律光,祖父伸手挡住她的目光:“看他作甚,他还要听我的呢!”
斛律灵再无疑窦,一碗直接饮毕,还意犹未尽地咂嘴,让斛律金哈哈大笑:“咱们家的女子,就是有豪杰气魄,想比那突厥小皇后也不遑多让啊!”
武都跟着大笑,殊不知自己父亲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还在继续帮着斛律灵倒酒。
“说,你刚刚从哪里开始听的?听到多少了?”
斛律灵喝了酒,霞飞双颊,一听这话,更是连耳朵都沾染上红晕,支吾着说:“就听见……一门双妃。”
斛律金来了兴致:“那你愿意不?”
斛律灵的声音更是细若蚊蝇,叮咛着:“全凭耶耶做主!”
“好好好,你既然愿意,耶耶就得为你讨一场大婚礼!”
斛律金抚须长笑,喜悦至极,又给斛律灵饮了两盅,见她开始发醉,便让武都把她带去休息。
等两个孩子走了,斛律金敲敲椅子,示意光子来坐。
等斛律光坐好,斛律金才红着脸,低声道:“至尊近日经常带着常山王吗?”
即便被圈禁了,斛律光也有着应该有的关系网,他点点头:“是,看样子,似乎不到一年就要恢复王爵了。唉,毕竟是至亲骨肉,又是太后嫡出,想至尊也要顾虑些许影响。”
“顾虑影响?”斛律金几乎要喷出酒来:“你怎么这么天真?”
“当初他在稷山作战,就拿死人的棺椁作为攻城器具,甚至抛尸入城,全然不顾瘟疫病疾,这还是你跟我说的!这样的人会顾虑影响吗?”
“当初和先帝在晋阳互殴,一言不合便将自戕,其若真是顾虑影响的人,又岂会不惜命?难道命比名还要大?”
政变之时,斛律光依照父亲的吩咐,提前向宫中汇报政变,之后又带着斛律金走了,既没看到高殷当场殴杀贺拔仁,也没见到纵狼噬人,只是事后才听说高殷搞了个狼笼阵,将大部分叛臣全部诛杀殆尽,细节也不太了解,因此对高殷还保持着此前多年的儒和印象。
即便已经知道高殷有残暴的一面,但心里总觉得是天保的影响,又没见到他亲自出手,心中总是和那个旧有的暴君对不上来。
终究还是他太年轻了,才十四岁,即便穿着天子衮冕,在斛律光心中也和孩子差不多,毕竟武都比他大几岁,也还是个毛头小子,而高殷甚至连胡子都没有,看上去说是个小女郎也未尝不可。
这也是诸多朝臣对新君的印象。
被父亲这么一说,那些事情的比重逐渐加深,对高殷的印象渐渐脱离了固有的刻板,高殷的举止,既有高王的诡诈,也有天保的张狂。
“哪个好用,他就用哪个。”斛律金说着,又饮了一口酒:“而常山王活着,肯定比死了对他影响更坏。”
“父亲的意思是……”
“可惜,常山王不日将死矣。”
斛律金吐出一口酒气,面露悲悯惋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