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手里没刀子。
谢道韫忧心忡忡道:“叔平,先去瞧瞧罢,妾料刘牢之不至于未丧心病狂对你我夫妻动手,若有机会,还是劝一劝为好,倘妄操兵弋,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
“也罢,速更衣!”
王凝之挥手大叫。
婢女替他和谢道韫更衣。
“妙哉!”
听得探马来报,虞啸父拍案叫好:“刘牢之果不负吾所料,此番灭了王凝之,为父便许那贺江梅与你做妾!”
“多谢阿父成全!”
虞亮听的心花怒放。
纳了贺江梅,贺家的遗产就是他的了,这与归宗族所有不是一个概念。
拿宗族的钱,要记帐,遇上倚老卖老的典计,会老气横秋的教训两句,你还不能对他不敬,得腆颜称是。
可是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啊!
“阿父,那王愔之不是吹嘘可轻松破去北府军么,不如去北门看看?”
虞亮又道。
“也好!”
虞啸父点头。
不仅止于虞家,有胆大的郎主,或者有恃无恐的,抱着类似的心态,带上部曲,去北门看热闹。
此时的北门,平民与健保营全部迁到了门外。
城楼上方,分布有弩手。
割鹿军依托城门布兵,并没有占据数十步之外,联通各处的广场,只据守一条十来丈长的巷道,在巷道前方,摆放着鹿角拒马。
“来了!”
薛根低呼。
如今他仍以客卿身份留在王愔之身边,挺羡慕薛雀儿能自领一幢,他也想找个机会,在王愔之麾下干个幢主。
巷道尽头,响起了整齐的跨跨声,一列列重装步兵,迈着有力的步伐,小跑而来,迅速注入宽阔平整的空地当中。
一杆大纛缓缓前移,数百骑拥着刘牢之、刘敬宣、高雅之等将领出现,于拒马前纷纷停驻。
“王愔之何在?”
刘牢之骑在马上,喝道。
“伯父,我父曾拜你为兄,姑且称你一声伯父,汝背逆人理,反覆变诈,司牧居愆,方隅作戾,口顺勤王,心乖抗节,猗欤群采,道睽心异。
早有吕布见诛于曹公,今却不知伯父见诛于谁?”
刘牢之面皮一臊,意讷讷无言以对。
是的,王恭曾拜他为兄,他却悍然发动兵变,王愔之这一声伯父,就如一耳光狠狠抽在他面上。
王愔之又放声唤道:“昔尔等皆为我父帐下锐卒,我父待尔等如何?今却随悖逆人伦之辈顿兵于前,莫非欲杀其子耶?”
顿时,好些北府军卒现出了愧色。
摸着良心说,王恭治军以宽,并不苛待士卒,且钱粮发放,从不拖欠,军中很是有些人惦念着王恭的好。
“哈!”
刘牢之心知不能任由王愔之挑动军心了,强撑着哈的一笑:“王孝伯谋逆,吾受朝廷之命讨逆,未手刃王孝伯,已是看在昔年的情份上。
北府军非你家私军,而是朝廷经制之兵,吾只尊奉朝廷号令,何过之有?
王愔之,任你巧舌如簧,亦不改汝父叛逆之实。
反是汝,挟持司马郎君,屡屡杀伤朝廷兵马,已是谋逆之罪。
既然朝廷未下令讨逆,吾念在故人情份上,也不欲刁难于你,但你私放孙恩,形同通贼,吾遣人邀你前来,你却对抗天师,是何道理耶?”
刘敬宣暗道一声好。
本来他以为父亲会被话头拿捏,不曾想,竟给了他一个惊喜。
我家老父还是很厉害啊。
王愔之丝毫不理刘牢之的指责。
老人家有名言,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王愔之深得个中三昧,和人吵架,千万不能顺着对方的思路辩解。
只要开始辩,不论结果如何,都输了。
吵架,比的是谁的嗓门大,不是比谁有理。
更何况释放孙恩涉及到王凝之与谢道韫,他琅玡王氏与陈郡谢氏不要脸吗?
刘牢之一再的提,以后有的受。
于是义愤填膺道:“伯父,汝纵兵四掠,残害士女,岂是王师所为,汝若有半分天良,就将掳掠女子放归,抢掠财物奉还,否则,必请府君参你一本!”
“看来你是要顽抗到底喽?”
刘牢之被王愔之一口一个伯父喊的心头火起,把玩着马鞭,眼里现出危险神色。
“笑话!”
王愔之哈哈一笑:“伯父先叛我父,再欲杀其子,也罢,尽快放马过来便是。”
“将王愔之给本督拿下!”
刘牢之实在不愿多说了,率着众骑回了后阵。
“咚!”
“咚!”
“咚!”
牛皮大鼓重重擂响。
队队重装步兵,迈步上前,前排是刀盾手,后排是枪兵。
毕竟巷道狭窄,弓箭手射个一两箭没有意义,不如直接搏杀。
王愔之也退回后阵。
突城头一阵梆子响,绷绷声大作,密如飞蝗的弩矢铺天盖地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