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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阋墙致祸(2 / 2)

大老爷本就气冲斗牛,见他如此无礼,扬手便打掉他指着自己的指头,怒喝道:“我和夫人执掌中馈这些年,夙兴夜寐,操劳不休,到头来反倒落得一身不是?你们只知索要分红,可知府中早已入不敷出?银子半分没有,当铺的当票倒是攒了一堆,你们若要,便拿去分吧!”

三老爷听闻无银,又当众被大老爷打了手,怒火更盛,伸手便去推搡大老爷,高声叫嚷道:“父亲尸骨未寒,你便这般苛待我们几房,算什么长兄?这些年你夫妻二人暗中贪墨公中多少银钱,当我们都是睁眼瞎子不成?今日你若不把贪墨的银两吐出来,我与你没完!”

大老爷如何肯认,反手便推了三老爷一把,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骂道:“一群白眼狼!这些年府中用度紧张,我连夫人的陪嫁都快贴补耗尽了,只为支撑全家开销,你们不思感念,反倒倒打一耙,反咬一口!同是受父亲教诲,怎的就把你们几个教养得如此狼心狗肺,毫无良心!”

二人言语交锋愈发激烈,怒火攻心之下,先前的推搡已然升级为拳脚相向。

大老爷挥拳直取三老爷面门,三老爷亦不甘示弱,侧身避开后便拽住大老爷衣袖,二人扭打在一处。余下几人见状,哪里还顾得礼法,有那素来与三老爷亲近的,便上前帮着指责大房。

也有那心存怨怼的,借着混乱浑水摸鱼,趁机泄愤。顷刻间,灵堂之内桌椅翻倒,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人声嘈杂如市井闹市,乱作一团,连供桌上的烛火都被气流冲得摇曳不定,映得众人狰狞的面容愈发可怖。

贤亲王见状,心中大惊,忙大步流星跨步上前阻拦:“住手!尔等皆是一母同胞的手足至亲,为些许银钱便如此动粗,置礼法亲情于不顾吗!”

怎奈此刻众人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双眼赤红如困兽,推搡拉扯间力道全然失控。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被人推了一把,身形不稳之下猛地撞向贤亲王。贤亲王猝不及防,竟被这股力道推得一个趔趄,连连后退。

可他身后不远处,便是安国公的楠木棺材,冰冷的棺身毫无缓冲之力。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贤亲王的后脑毫无防备地重重撞在棺沿之上。贤亲王闷哼一声,双眼一翻,身子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软软倒了下去。

众人见状,惊得齐齐住了手,方才的喧嚣瞬间消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晕倒在地的贤亲王身上,再瞧瞧那乌黑的楠木棺木上,全是刺目的血迹,瞬间个个面如死灰,方才的暴戾之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惶恐不安。

大老爷最先反应过来,双腿发软,颤巍巍地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贤亲王的鼻息,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快传太医!快啊!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安国公府……咱们满门上下都要给王爷陪葬啊!”

夏公公听完大老爷涕泪涟涟的倾诉,知晓其中纠葛难明,一时也颇感无奈,只得轻声劝慰数语。待大老爷情绪稍缓,便起身告辞,赶回宫中向太皇太后复命。

寿康宫内,沉香氤氲,漫过雕花木梁间悬挂的宫灯,投下一片昏黄暖光。

太皇太后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宝座上,听罢夏公公回禀安国公府打闹之事,抬手拍向身旁的梨花木小几,茶盏震得叮当作响,凤颜骤沉:“真是一群饭桶!哀家费尽心力替他们铺好路、架好桥,饭都喂到嘴边了,他们偏要掀了桌、砸了碗,这般拎不清的逆子,岂不是要断送国公府满门荣光!”

发作完,她只觉喉间发紧,大口喘着粗气。满头银白鬓发间,那支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牡丹发簪,随着急促的呼吸不住晃动,流光暗闪,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

近侍夏公公见状,忙端来一盏温热的清茶,小心翼翼上前,亲自服侍太皇太后饮下。

待她气息稍平,才躬身垂首,低声安抚道:“太皇太后息怒。这些年您为安国公府殚精竭虑,已是仁至义尽。若非您在御前百般周旋、暗中打点,那府里怕是早无今日的体面。您万金之躯,万不可为这等琐事动气,仔细伤了凤体。”

太皇太后喉头哽咽,眼眶泛红,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宵瑞素来温厚良善,好心前去调停劝和,竟被那群孽障误伤——他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哀家便是将他们都扒皮抽筋,也难消这锥心之恨!”

一边是骨血相连的亲生爱子,一边是兄长遗留的子侄孙辈,孰轻孰重,自不必说。

太皇太后顾不上病体虚弱,只强撑着心口的滞闷与四肢的酸软,枯坐于寿康宫正殿的紫檀木椅上,目光死死黏着殿外的宫道。每隔一个时辰,便遣内侍快马加鞭赶往贤亲王府打探消息,每一分每一秒都如熬刑般度日如年。

待第四波传信的小太监跌撞着闯入寿康宫时,满头冷汗浸透了青缎宫衣,连气都喘不均匀。

他不敢抬头,只将头颅死死低垂,双手攥着衣角微微发颤:“回、回太皇太后……虞太医说……王爷伤在脑后,创口深可见骨,连颅骨都裂了缝,这般伤势,实在无法缝合。”

说到此处,他喉结滚动了两下,似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继续开口:“虽已尽力清创止血,敷了太医院秘制的金疮药包扎妥当,可……可王爷能不能醒转,全得看天意。太医还说,若三日后仍无苏醒迹象,怕是……怕是要落个长眠不醒的地步了!”

话音刚落,他便全身伏跪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不敢再看殿上太皇太后的神色,只听着头顶传来的呼吸声骤然急促,连周遭的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

“什么?”太皇太后猛的站起身来,只觉眼前一黑,胸中血气翻涌,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竟“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夏公公大惊失色,高声疾呼:“快!快去请御医!”

“哀家的宵瑞……为那些孽障殚精竭虑,竟落得这般下场……”太皇太后气若游丝,“那些孽障……是要生生剜了哀家的心去啊!”

最后一字落下,她身子猛地一晃,眼睛骤然一闭,整个人像断线的纸鸢般,直直朝着冰冷的金砖地面倒去。

守在一旁的夏公公吓得魂飞魄散,不等她倒地,拼尽全力扑上前去,颤抖着将人稳稳扶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又望见满殿跪倒在地的宫女太监们,嘶哑着嗓子嘶吼道:“……兔崽子们,跪着做什么,快去传御医!快去传御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