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松宿握着扇子,冲穆时讨好地笑了笑,随后,就在穆时的注视下回过身去飞远了,渐渐地离开了穆时的视线。
穆时确认他离开后,便再次御着飞剑,以极快的速度往回赶。
追着她出来的明决已经遇上了凤偏和孟畅,此时和他们同乘飞舟,蹲下身来检查孟畅的伤情。
明决脸色严肃地提出要求:
“凤峰主,麻烦你飞快些。”
凤偏说道:“这已经是最快了。”
穆时闪身出现在飞舟上,说道:
“我来御飞舟。”
她不是在提议,更不是在商量,而是通知。这话刚落下,她就直接从凤偏那里夺走了对飞舟的控制,而后,飞舟以近乎先前两倍的速度直奔白鹤楼。
抵达白鹤楼后,明决带着孟畅直接上了二楼。祝恒询问要不要帮忙,明决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别打扰我。”
祝恒也没打算继续留着当倒忙,干脆下了楼,和凤偏、穆时以及贺兰遥一起坐在小方桌边。
祝恒询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凤偏歇了好半晌,才问道:
“祝阁主,让孟宗主以穆时师叔的身份来应对魔尊,是你出的主意吧?”
“是我出的主意。”
祝恒没怎么犹疑就承认了,问,
“这个主意有什么不妥吗?”
“这主意挺不错的,可那魔尊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寻常人听到对方是妹妹的师叔,就算不肯放过,也定然会手下留情吧?”
凤偏叹了口气,继续道,
“可是魔尊松宿知道宗主是穆时的师叔后,就追着宗主打,连他原本想拿下的大自在寺都不要了,就只想要宗主的命。”
穆时低下头,沉默地坐在桌前。
半晌,穆时开口道:
“我拦住他时,他与我说了一些话。”
穆时将不久前松宿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贺兰遥和凤偏都紧紧地皱起了眉毛,心中有些惊惧。就连祝恒这样情绪极为稳定的人,都感觉到骇然。
就像凤偏所说,魔尊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们无言地坐在桌边,凤偏心情沉重,祝恒似乎在盘算新主意,穆时多半是在想,自己的兄长怎么变成了这副无药可救的模样。
贺兰遥有些想打盹,但他按捺住了打哈欠的动作,只是不停地眯眼睛。他还想跟进这件事,但身体已经开始困倦疲惫了。
“贺兰公子,你上楼去睡吧。”
祝恒看出了贺兰遥的疲惫,说道,
“顺便将秦楼主叫下来。”
贺兰遥扶着桌子起身,问:
“只叫秦楼主,不叫丰阁主吗?”
贺兰遥知道,秦言星和丰裕都没有上前线,而是跟着祝恒一起从永梦湖的天水阁转移到了白鹤楼。
他也知道,祝恒此时是想要开个小会。开会应当把人叫齐,明谷主和孟宗主是没法开会了,但丰阁主应当是能来的,能来为什么不叫他来呢?
祝恒解答了贺兰遥的疑惑:
“如果他在,必然是要叫的。但是,丰阁主现在不在白鹤楼中,他正在检查这附近的阵法,你和穆时回来之前他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贺兰遥点点头,他转身从屋子里走出去,顺着楼梯往上走去。
屋子里只剩下穆时、祝恒和凤偏。
凤偏稍稍挪动身体,跪坐在蒲团上,面对着穆时,他低下头来,说道:
“穆时,对不起。”
穆时被这突然的道歉打得措手不及,她根本就不知道凤偏为什么道歉。
凤偏顿了顿,继续道:
“我不知道你是若岚山灵族的混血,一直将你视为半魔,也因此一直不待见你,甚至有意无意地排挤你。”
道歉是很难出口的,因此,凤偏说话时语速很慢,尽量保持着平静,才艰难地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毫无疑问,是孟畅告知了他,穆时是灵族混血。穆时已经在正道诸多门派的掌门和长老面前暴露了身份,孟畅觉得也没必要再瞒着宗门里的长老了,就干脆将这件事也说给了凤偏。
凤偏对此很是愧疚。
先前他甚至还期盼过,穆时如同祝恒批命书中所说的那样,在十九岁之前死掉。
现在想来,他,还有太墟仙宗的长老们,对穆时的态度是何等的苛刻。
穆时那别扭的、令人讨厌的性格,也许就是因为他们的苛刻态度养成的。他们不喜欢她,她当然也不会喜欢他们,所以才变着法地找麻烦。
更可笑的是,他们总以为她会入魔。可是到了真正危急的时候,这个被怀疑会入魔的人,站在正道前方,像她师父那样为正道抵御着风雨。
凤偏觉得羞愧——
穆时有大义,而他却是个小人。
“凤师叔。”
穆时扯了下嘴角,嘴角噙着笑,但一双浅色的眼睛却是清明无比,她问,
“你向我道歉,是因为我是个灵族混血?还是因为你们对我不好?如果我是半魔,你们对我不好,是不是就理所当然了?”
凤偏一时间被噎住,无话可说。
“换位思考一下,我要是遇到一个半魔,我也会满心警惕。”
穆时望着凤偏,说道,
“但是,被你们这样对待,我确实心里不怎么舒服。凤师叔,道歉就不必了,你没错,但我不愿意和解。”
凤偏攥紧了手。
不一会儿,秦言星下楼了。
他那机关椅好用的很,只要注入灵力,就能飞起来,活动起来还算方便,上楼下楼不成什么问题。
“事情我已经听贺兰公子说过了。”
秦言星操纵着轮椅驶向桌边,说道,
“祝阁主,我们或许要再转移一次。”
凤偏惊讶道:“还要转移?”
他看向祝恒,祝恒沉默地点了点头。
穆时直接把话说明白了:
“你带着我三师叔回来时是在逃亡,重伤逃亡当然是要节省时间,防止耽搁伤势,直线朝着目的地逃。这点就算是猪都能想明白,你也的确这么做了。”
“魔尊之后想要找我们,只要顺着你们逃亡的方向飞,迟早能看见这白鹤楼。”
凤偏叹息道:“抱歉,是我的错。”
“不,这不是你的错。”
穆时对凤偏说道,
“你若不这样做,耽搁了时间,孟畅可能会死。他连个徒弟都没有,他死了的话,太墟恐怕要陷入争夺宗主之位的内战中,到时候恐怕无力再支援正道。”
“你为了留住孟畅的命,直线逃亡暴露据点也是没办法的事。”
祝恒接上凤偏的话,说道:
“就是这么个道理,别自责,凤峰主。非要怪罪起来,安排孟宗主去应敌、打亲情牌的我,才是难逃其咎。”
祝恒此时的心情不太好。
他是个卜修,能够推演未来的修真界第一神卜。他惯于设好圈套,利用他人,拿捏他人。可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失算在了敌人的性情上。
疯子真是可怕。
怪不得世人常说,就算是坏人也会怕疯子。
“别揽责任了。”
穆时坐在桌前,说道,
“等孟畅的情况稳定些,我们就把贺兰遥挖起来,再叫上丰裕,转移到新的据点去。”
“对了,祝恒,多注意点魔道那边的消息。如果我预料没错的话,西州会乱一阵子。”
祝恒点点头,应道:“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人就沉默着。
一直等到深夜,明决才从楼上下来。他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又用一块湿布擦手,才刚到一楼,就见到不远处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
推门的是穆时,她推开门后定定地看着明决。明决很快就反应过来,穆时这是察觉到他靠近了,才把门打开了。
明决进了屋子。
凤偏连忙问道:“宗主的情况怎么样?”
“命保住了。”
明决在桌边坐下,说道,
“情况很是惊险,他胸腔里留了块刀刃的碎片,离心脏只有这么一点距离。”
他擡起手比划了一下。
众人看着他比划出来的距离,心说这哪里是有距离,这分明就是贴着心脏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