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南国故事(2 / 2)

户部尚书徐恺之提出免除凉州、邢州十年赋税徭役,组织益州、江州、苍州、乾州民众北迁,给予田宅、耕牛、农具,以及每户分发三十两银。

谏议大夫元士兰提出招募流民回归原籍,释放部分官奴,裁军归农,在凉州、邢州重建府兵制度。

吏部尚书宋元贞建言:“陛下,此次国难反映地方存在诸多乱象。部分州牧郡守耽于安逸,惰民生安抚,渐失民心。大魏军力不足,遭此大败,在于地方将领疏于练兵。官吏不贤则治道难行,军队不力则国本难安。”

“臣斗胆进言,恳请陛下允准吏部牵头,联合兵部,重选地方军政官吏。”

皇帝望着新晋的兵部尚书,问道:“陈裕,你怎么看?”

陈裕身为兵部老臣,深知军队的腐朽,甚至在某些地方私兵化。这些问题早在大将军余兴楷为兵部尚书时期就存在了。于是他说道:“臣附议。”

皇帝道:“军政改革也不能一棒子全打死。朕觉得,四品及以上的地方官员进京朝觐。州牧、布政使、按察使、抚军,这些官员要重点考察。内阁也要拟一份名单,若不合格官员撤下来了,新的官员必须及时到任,不得延误。”

再望向礼部尚书,皇帝问道:“石清源,迎接国师的事,礼部筹备得怎样了?”

这位两次入阁,朝中威望颇高的老人回复:“循旧例,一切安排妥当。”

皇帝点头,说:“好。之前被战事耽搁的殿试也该准备了。今年的贡士有多少?”

石清源道:“回陛下,一共三百七十二人。”

皇帝神色欣喜:“比上次多了百来人,这是好事啊。朕要在徽猷殿举行殿试,时间定在五月三十。”

“夏琏。”

老臣之中最为受宠的夏琏沉声道:“臣在!”

“如今宗门修士凋零,需要刑部在民间广寻灵根人才。”皇帝停顿了一下,说出历代君王都对此感到头疼的话:“我大魏的江湖也需要刑部去整顿。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朕的厚望。”

姚修能放眼望去,满朝大臣,众多愕然。

朝廷、宗门、江湖,向来泾渭分明。若非此次天帝下凡亲征,公孙天行极力要求宗门修士参军,朝廷绝对组建不了一支全员修士的大军。要是换做平常,天庭不允,宗主不服,修士更是会改头换面遁入江湖。

宗门历来都是天庭选拔优秀修士的地方,朝廷只能收编升天大考的落选修士。而且这些落选修士要么去斩妖司任职,要么去边军服役,断不可入朝为官。但谁肯吃这个苦呢?久而久之,鱼龙混杂的江湖就成了这些修士的避风港。

凉州大战,贪生怕死的修士逃兵不在少数。三十六宗门覆灭,这些人就只能栖身江湖,势必助长江湖门派,造成人才辈出的江湖气象。

思索片刻,大臣们揣摩出皇帝的心思。陛下是要和天庭抢人了。

蝉林逾静,元士兰则出声道:“陛下圣明!臣恭祝陛下收揽天下英才!”

圣意已决,夏琏不敢不从。

随后,皇帝显露出少有的疲惫神色:“今后会是大灾之年,甚至年年大灾。全国各地的粮仓要清点,漕运更是重中之重。朕与诸卿共勉,定会渡过难关。”

朝会结束,皇帝留下徐恺之、元士兰继续议事,其余官员鱼贯而去。

君臣移步兰台殿,太子姚文康和翰林学士赵丹青在此等候多时,一场只有五人的小朝会就这样召开了。

皇帝没有询问赵丹青的手伤,既然蛊雕能把姚文泰完好无损地送回圣京,他便不会撕破脸皮。赵丹青毒酒拦路一事,他只当是读书人的书生意气。

蛊雕,梦行云,妖魔,友人。姚修能无心胡思乱想,一门心思专注仓禀、漕运之事。解决眼下隐患才是当务之急。

湖州、淮州、江南地区连日大雨,就连东西两都也有大雨之势。洪水猛兽势不可挡,已成汪洋的南凉地区就是前车之鉴。好在这些地方兴修水利,蓄洪分流能力较强,暂时没发生决堤。但是……

太子道:“儿臣担心,在凡间寻剑的天仙会暗中作乱。”

“不用管,那些天仙招惹不起,说不定就等着朝廷来找他们麻烦。”皇帝看向徐恺之,眼神比朝堂上更冷峻:“乾州能出多少人多少粮,你心里可有准数?”

徐恺之轻声开口:“乾州人口充实,至少可以出三万户迁去凉州。至于粮草……臣没有定数。”

皇帝面色难看。徐恺之是忠心朝廷了,可那个行踪诡秘,把乾州攥在手中的徐家老祖还远在天边。徐应山一日不死,天下首富的乾州就难以为朝廷所用。粮草调不动,如何出兵收复台州?

“那好,你说句实话,乾州各郡县官吏有多少是你们徐家的?”

徐恺之躬身惶恐道:“臣只知平安府周边六郡依附徐家,其他官吏心向朝廷还是徐家,恐怕只有老祖宗心知肚明。”

“你对你的老祖宗还知道多少?”

“臣从家中长辈那里听说,他阴养死士,散布全国各地,大约千人。”

一旁的太子姚文康听到这话都有点坐不住,阴养死士千人,这放在任何一个王朝都是灭族的大罪。想不到父皇竟能容许徐家这么多年,还愿意放徐恺之一条生路。换做是他,要么徐家死,要么姚家亡。

赵丹青拦住想要开口的太子殿下,说道:“臣认为,陛下可以从绛、益、青三州调运粮草。乾州可以出人不出粮。此外,如果徐应山愿意出人打探台州虚实,朝廷可以容许他在台州运作。”

“嗯?爱卿有何高见?”

赵丹青道:“臣觉得妖族未必会在台州留下守军。凉州大战,他们也损失不少。都需要休养生息,他们哪有精力打理一个无人之地呢?”

不过赵丹青的建议当然存在坏处,这就等于让徐应山先入为主。这个办法是考虑到朝廷无兵可用的万般无奈的下策。

皇帝首肯:“只能这样了。徐恺之,你去和他联络。整治各地漕运的事你放手去办,你先下去吧。”

站在窗前看着徐恺之远去的身影,姚修能带有可惜意味地喃喃道:“真到了杀徐应山的那一步,朕会保徐恺之的进士儿子侄儿平安,他人一个不留。”

“元士兰,你在乾州钻营过几年,说点朕不知道的实情。”

早有腹稿的元士兰讲起话来滔滔不绝,他的侧重点在于乾州的各条道路。除去十二条官道,对于大大小小错综复杂的商道民道他都了如指掌。赵丹青则持笔墨当场描绘出来。半时辰后,一份精细的乾州地图就这样呈在姚修能面前。

手指轻抚那份犹如人体经脉一览的地图,皇帝笑道:“还是你们最清楚朕的心思。文康,你知道朕想做什么吗?”

同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详细的乾州地图,姚文康却一头雾水。现在显然不是发兵的时机,如果只杀徐应山一人,形同大海捞针。

只见父皇放下地图,走到跟前,俯身低语:“朕要请那位徐家老祖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