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北疆送来的急报,指节被信纸硌得发疼。
信上\"张怀远率军南下\"几个字像烧红的铁,烫得我眼眶发酸——昨夜才逼退陈廷安的禁军,今日北疆的惊雷便劈下来了。
\"小竹,\"我听见自己声音发哑,\"去把炭盆挪近些。\"
小竹应了一声,青瓷炭盆的暖香漫上来时,我盯着信纸上未干的沙粒。
这是快马加鞭从雁门关外送来的,张怀远若真奉太后密旨勤王,怎会连八百里加急都不走?
沿途州府竟无一人递折子进京——除非他根本不想让朝廷提前知晓。
\"姑娘?\"小竹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您脸色白得吓人。\"
我扯出个笑,把信纸叠成方胜:\"去请大嫂子和三姑娘来,就说我有急事相商。\"
小竹刚掀开门帘,穿堂风便卷进来半片银杏叶。
我望着那片叶打着旋儿落在案头,突然想起三日前审张慎之的夜。
那老匹夫被夹棍断了腿,血沫子溅在青砖上,偏生咬着牙说\"太子旧党还有后手\"。
原来后手不是陈廷安的禁军,是张怀远的十万边军。
\"林姐姐!\"探春的脚步声比人先到,她掀帘时带起一阵风,把我案上的茶盏都震得叮当响,\"大嫂子在后边,她让周瑞家的去调马车了。\"
我指了指案上的急报。
探春凑过来,眉峰立刻拧成结:\"张怀远?
他不是最恨太子党么?
当年太子要裁北疆军饷,还是他带头抗旨的。\"
\"所以更可疑。\"我摸了摸颈间的玉佩,玉坠贴着心口,还留着昨夜第一次回溯时的余温。
时空回溯的金手指每次发动,这玉便会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我昨夜试过两次回溯——第一次在周怀礼举刀时,第二次在小竹送急报前。
可张怀远的动向,是第三次回溯都没探到的变数。
门帘又被掀起,李纨的月白缠枝纹披风扫过我的鞋尖。
她手里捏着个铜手炉,见我盯着玉佩,便轻声道:\"可是要动那个?\"
我点头。
时空回溯每日只能用三次,前两次用在周怀礼身上,第三次...该用在张怀远身上了。
\"妹妹且闭眼。\"李纨伸手替我拢了拢鬓角,\"我守着门。\"
我闭眼前最后看见的,是探春攥紧的拳头——她指甲盖都泛白了,指节抵着腰间的绣春囊,那是她刚当上书院山长时,姑娘们凑钱给她绣的。
黑暗漫上来时,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回溯的前兆,像掉进一潭温水里,所有声音都被泡得绵软。
等再睁眼,我已站在张怀远的将军帐里。
帐外的北风卷着沙粒打在牛皮毡上,张怀远正俯身看地图,烛火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他腰间的玄铁剑挂着血渍,剑穗是北疆贵族特有的珊瑚红——那是他与金帐血脉结盟的信物。
\"大人,\"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兵部的密信。\"
张怀远的手顿了顿,接过信的动作像在接烫手山芋。
信笺展开时,我看见抬头是\"陈廷安谨上\",内容只有一句:\"太后病重,新君不日登基,北疆军当为勤王首功。\"
我猛地攥紧袖口。
原来陈廷安早和张怀远勾结,他们借太后名义勤王,实则是要扶持个傀儡皇帝!
张怀远若真进了京,京城二十万禁军哪里挡得住他的边军?
\"叮\"的一声,烛芯爆了个灯花。
我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这是回溯时间要到了。
临走前我瞥见张怀远把信投进炭盆,火星子窜起来时,他嘴角扯出个笑——那笑里没有忠勇,只有野心。
再睁眼时,我额头全是冷汗。
李纨正用帕子替我擦脸,探春端着参汤站在旁边,手都在抖:\"林姐姐,你刚才...是不是又用了那个?\"
\"是。\"我接过参汤喝了一口,喉间的腥甜散了些,\"张怀远和陈廷安勾结,要借勤王之名逼宫。
太后若真病了,他们就扶新君;太后若没病...\"我顿了顿,\"他们就说太后被奸臣所困,勤王清君侧。\"
李纨的手炉\"当啷\"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捡,我看见她耳后的碎发都被汗浸湿了:\"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