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斐然开始洗自己身上的伪装。先是把裹在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个膘肥体壮的男人的棉花衣服脱下去，再清洗涂抹在皮肤上让她的肤色看起来黝黑发亮的油，再从脸上撕掉一点易容的材料，从水里出来以后，换上跟谢映一样的衣服。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留在总坛什么也不做，她乔装一番以一个不起眼的随从身份来到风波城。不少人都以为她会乔装成谢映，但谢映也货真价实地来了。城门第一关过去，后头的事情就都变得简单。
“相当跌份。”越斐然如是评价。
“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了教主，”谢映在边上给她整理衣服，叹气，“实在觉得很丢人的话，就想想他们马上就是死人了，会不会好一些？”
越斐然并不是真的需要安慰，所以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倒是往常话多的杜玉书少有的一言不发，面前摆着的纸上写满了这次在风波城可能遇到的人，以及可能遭遇的势力，肉眼都能看出她很紧张。
越斐然一边披衣服，一边路过她身后，顺便就伸手拍了拍她肩膀，“不用太心焦，来都来了。”
越斐然这辈子就是这四个字：来都来了。
但杜玉书想的更多，她想，她不能辜负这些站在她身后的人。
这是一步险棋，但她一定要赢。
杜玉书把所有沾过墨迹的纸都聚在一起点燃，亲眼看着它们烧成灰烬，再把灰也搅散，泼进半碗残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晚上是接风宴。
使团的人简单休整了一会儿，便有人来请，杜玉书带着乔装成谢映的越斐然走了出去。越斐然身形和谢映不同，不过杜玉书先走出去，她随后跟上，风波城的人在接到指示后把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到杜玉书身上，自然没那么在意一身黑袍面目不清的“谢映”。
并且因为谢映的身份和她严重毁容了的身体，所有人都会出于礼貌，尽量不看她。
接风宴摆在风波城主府内的宴客厅，灯火辉煌，香酒美馔，当杜玉书和越斐然到场的时候，已经丝竹晏晏，舞乐翩跹。
杜玉书并不喜欢这种场面。中原有不少针对她的传言，说她年纪轻轻当上魔教首座，一定骄奢淫逸云云。不光是她，越斐然和谢映也对这种揣测习以为常，有些人就是这样，对着一个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也能浮想联翩。
但杜玉书实际上并不喜欢这种应酬宴集的场面，更不喜欢看人在自己面前表演，更何况，这些舞乐的人还是刺客。
别人或许一时不会注意，但杜玉书可是跟指冷学过舞的人，她一眼就能看出场中的舞蹈是被改过的，而且那些看似无害的绣花剑，材质实际也十分坚硬。
风波城以逸待劳，魔教使团今天刚刚抵达，杜玉书的警惕心要是弱上三分，就很有可能毫无防备。
是的，这群人准备在今晚的接风宴上，就把脸皮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