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
陈延安在傍晚到达百望山,林间薄雾将世人隔绝,只容两道身影独行进入。
会客小院内,蛇族弟子前来禀报的声音,吵醒了浅眠的方归赈。
季听奕看见方归赈初醒时的迟钝表情,心里痒了半晌。
掌灯时分,四人在院中内厅坐好。
季听奕透过桌上茶雾,于幽微的烛光中,看向陈延安带来的人。
他看着这位长相周正的年轻男人,问道:“这位是谁?”
陈延安同样看了看季听奕身边稳坐的方归赈,却并未一样询问,只开口向两人介绍:“这位是宋警官,名叫宋濯。”
宋濯朝两人点头示意:“两位好,我是受上级委派,潜伏在京安警方中,负责调查警方内部案件异常的。”
“潜伏在京安警方?”季听奕不解:“那你不是警察吗?”
“也算是。”宋濯道:“只是我与京安警方所属部门不同,在这件事上,要调查的事情也不一样。”
陈延安接过话,对两人解释道:“宋警官隶属于国际刑警,在协助调查京安龙鲤一族的海外产业时,曾经帮过我不少忙。我们那时便怀疑京安警方内部有问题,你此次没有通过玄武联系我,我猜测,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不对了?”
季听奕绕不太明白国际刑警和京安警方有什么区别,下意识看了看方归赈。
方归赈开口问道:“这位宋警官既然隶属于国际刑警,应当不能随便插手一国内部的刑事案件。你是在调查什么,方便告知吗?”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宋濯道:“在调查有关龙鲤一族的积年旧案时,我们发现,多年以来,京安有不少案件资料,都有被人篡改的痕迹。这其中,许多无名尸体的身体特征被人蓄意掩盖,导致警方无法找到受害人的具体身份,案件大多因此一再搁置。我怀疑是京安警方内部有人搞鬼,故而受警方高层委派,在休假期间潜入刑警支队内部,进行卧底调查。”
季听奕闻言,轻轻皱了皱眉:“身份不明的尸体吗……未被阳间认可的死亡,若在地府没有打点,很可能会因为神魂耗损,变成孤魂野鬼。”
方归赈没接话,只朝宋濯问道:“那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宋濯点头:“目前,我们的首要侦查目标,是一位已经退休的钟警官。但他在昨夜失踪,他邻居说,看见他昨天拎了个行李箱上车,像是出了远门。”
季听奕听见熟悉的姓氏,微微侧头,看了看方归赈的侧脸。
继而,他顿了顿,朝陈延安问道:“钟家?”
陈延安点头:“那位老警官的确是钟南山钟家人,只是他道法造诣极为浅薄,一生都只作为普通人生活。”
季听奕觉得,钟家人最近好像有点过于阴魂不散了。
眼看茶汤温热,已然可以入口,方归赈抿了口茶,平和道:“钟家的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可能帮不上忙。我们还是言归正传,说这次的剜心命案吧。”
季听奕附和一般,朝陈延安问道:“藕花胡同的事,警方与你说了吗?”
陈延安闻言,露出一个疑惑神情:“藕花胡同?”
季听奕顿了顿,笑道:“看来是没说了。”
陈延安思考片刻:“你说的藕花胡同,是在乾坤鼎炼丹的那处工地附近吗?”
方归赈听见陈延安说出“炼丹”,同样微微侧头,看了眼季听奕的侧脸。
他是有些意外,不过看来,昨日他给季听奕打电话时,在御居楼中,可不只有季听奕一个人。
季听奕假装没察觉到方归赈的视线,对陈延安坦白说道:“我们今天去了皂仁医院,找到心外科住院部,打听了一番。”
陈延安人傻了:“京安满大街都是你的通缉信息,你怎么还随意出门!?”
季听奕非常实在:“我戴口罩了。”
他摆摆手:“这不是重点,你听我说完。”
继而,季听奕将元溪所说的内容,对陈延安复述了一遍。
陈延安一边听,一边深深皱起眉头。
直到季听奕说完,他整张脸拧在一起:“你是说,警方中,有人在故意隐瞒这则消息,帮助凶手再次犯案?”
季听奕:“嗯,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忙,把那几个受害人的事再调查一遍,看看几人有没有诸如此类,在某些行为上不太检点的情况。”
陈延安:“这没问题,我派人去查,如果几人都有私德不修的内情,那这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季听奕与方归赈同时沉默,没将夫诸在猎杀“无心之人”的事,与陈延安说明。
倒不是两人想包庇仙山神兽,只是觉得,像陈延安这样的小老头,若一气之下插手此事,只怕会被那一根筋的神兽直接送去地府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