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金缕衣 >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她看见了谢清鹤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她看见了谢清鹤(1 / 2)

第51章第五十一章她看见了谢清鹤

第五十一章

掌柜见多识广,且又是平州人,对平州诸事了如指掌。

崔武眉角轻动,朝店小二丢了两块碎银,财大气粗吆喝:“来一壶好酒,三斤好肉。”

话落,揽着掌柜的肩膀往八仙桌走,满脸堆笑。

“干站着有何乐趣,来来来,我们喝两杯!今夜这顿,我请了!”

崔武出手阔绰,掌柜喜笑颜开,推杯换盏。

不到一个时辰,掌柜拍着崔武的肩膀,称兄道弟。

“不是我拿乔说大话,这平州的人,我闭着眼都能知道是谁。”

醉意翻涌,掌柜喝得酩酊大醉,他醉醺醺,两眼都是红的。

掌柜疑惑端起茶碗,一双朦胧眼睛盯着茶碗看。

“这酒的味道,怎么和平日不太一样?”

崔武不动声色拿开掌柜的茶碗,他一张脸也是红的,说话都大着舌头。

“别、别喝了,你……你喝醉了。”

醉酒的人最忌讳旁人说自己喝醉,掌柜拍案而起,一只脚踩在长凳上。

“胡说!我没醉!我……我没醉!”

掌柜醉眼迷离,朝店小二挥了挥手,“来两斤上好的桃花酿!我、我今夜要和这位小兄弟不醉不休!”

他嘿嘿笑了两声,“贤弟,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崔武趴在八仙桌上,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水雾。

他一只手往上擡起,磕磕绊绊。

“说到,郑老三他姐姐……”

掌柜脑子晕晕沉沉,早不知今夕何夕,他顺着崔武的话往下说。

“对,他姐姐嫁的那家姓刘,不怕贤弟笑话,那日他姐姐从山上的老宅回来,我一眼就瞧出那马车不同寻常,我还以为是刘家跟着回来了,不想竟是多了个小娘子。”

掌柜说话颠三倒四,声音含糊不清。

“虽说戴着帏帽看不清脸,不过那背影我见都没见过,定不是平州人。问了郑老三,他也含糊其辞,说不出那女子的来历。”

崔武敛着的眼眸若有所思:“那女子……芳龄几何?”

掌柜抚掌大笑:“隔着帏帽,怎么看得出?贤弟你果然喝醉了。”

他打了个酒嗝,“那小娘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郑家的亲戚,郑家也不必如此藏藏掖掖的,我寻思着,那小娘子应该是……”

他眼中泛起团团迷雾,哐一声磕在八仙桌上。

崔武心中震惊,恨不得当即将掌柜晃醒。

他拿手肘撞撞掌柜:“那小娘子是什么?”

掌柜朝他勾勾手指,压低声音道:“我要是说了,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同外人道。”

风过林梢,窗外狂风大作。

客栈楼下只剩他们这一桌还在把酒言欢,别的客人都在楼上歇息。

指骨泛白,崔武差点捏碎手中的茶碗,他声音放得极轻:“那是自然。”

眼看掌柜又要往八仙桌栽去,崔武眼疾手快拎起掌柜的后颈。

“那小娘子是什么?”

掌柜茫然擡起双目,嗤笑一声:“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人,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崔武一颗心悬在半空:“……什么?”

掌柜起身,脚步虚浮,跌跌撞撞朝后走了两三步,又用力在崔武肩膀上拍了一拍。

“你怎么不开窍?郑家这样鬼鬼祟祟,不就是想给刘家找个小妾。”

崔武无语片刻,随即惊醒:“……照掌柜的话,那小娘子年岁不大?”

掌柜点头:“我估摸着和郑老三差不多。”

更深露重,掌柜早被店小二扶去自家屋子歇息,待店小二转身想要去扶崔武,却发现八仙桌前早没了崔武的身影。

可崔武屋中的烛火却是亮着的。

店小二一拍脑袋,惊道:“竟然还能自己回房,也好,省了我不少事。”

话落,又吭哧吭哧拎起扫帚,埋首洒扫地下散落的酒坛。

楼上雅间。

崔武立在屏风后,拱手回话。

他眼中哪有半点惺忪醉意,双眸漆黑清明。

“主子,刘氏身边确实跟着一个小娘子,年岁同沈贵人相差无几,她先前也跟着刘氏在老宅住了一阵,郑家从未对外提过这人的身份。”

崔武躬身,半眯起眼睛。

“这人身子不好,且又跟着刘氏一路,我怀疑……应当是沈贵人。”

窗前临窗而立的身影颀长笔直,谢清鹤手中擎着茶盏,烛光无声淌落在他的锦袍。

他黑眸低垂,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散的阴霾。

崔武沉声:“主子,可要我立刻带人……”

“不用。”

谢清鹤缓慢转过缂丝屏风,清俊身影落在烛光中,气质出众衿贵。

掌柜喝醉了酒,说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谢清鹤在二楼,自然也听见了掌柜的声音。

他说郑家待那小娘子极好,每日吃穿用度,都是花了心思。

“我前日还瞧见刘娘子去买料子,那料子金光闪闪的,还是柳叶纹,很是好看,一尺要半两银子呢。刘娘子眼都不眨,说是要给家里的妹子做冬衣,还问我可有狐皮。”

谢清鹤双眼一点点缀上冷意。

“朕不在,她过得倒是自在。”

以前在棠梨宫,沈鸢见不得和柳树相关的,帐幔是柳叶纹样的,她都要闹上半夜。

窗前也不许栽一棵植株,不然听见风声看见树影,沈鸢都会忍不住发作。

“朕那时还半信半疑,以为她真是被明家吓破了胆,原来真是装的。”

既是装神弄鬼,那端午那夜在陵江高台,沈鸢说的自然也不是胡话,而是……心里话。

茶盏在谢清鹤手中一点点裂开,数不清的碎片扎入谢清鹤掌心。

崔武大惊失色:“——主子!”

谢清鹤目光冷淡,面无表情。

他擡首回了崔武一个噤声的眼神:“继续盯着郑家,先别打草惊蛇。”

朔风凛凛,风沙遍地。

谢清鹤手指在案上敲了一敲,耳边仿佛又想起沈鸢那日在高台上的盈盈笑声,想起她说自己要同苏亦瑾成亲。

痴人说梦。

谢清鹤唇角勾起几分冷笑。

血珠子一点点渗出掌心,细碎的瓷片扎入骨肉,血肉模糊。

谢清鹤无动于衷,淌落的血珠子染红了衣袂。谢清鹤擡眸往外望去,养安堂离客栈不远,门前悬着两个素纱灯笼。

院门紧闭,瞧不清院中的灯火通明。

沈鸢手中捧着染红的沐盆,进进出出。

炕上那人奄奄一息,脸上惨白如纸,四肢僵硬如冰,脉相薄弱,时有时无。

郑郎中抚着须发站在炕前,眉心紧紧皱在一处。

沈鸢忐忑不安:“郑郎中,这人……如何了?”

昨夜她辗转反侧不得入睡,而后还是起身披衣,悄悄又往那小巷走了一遭。

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在沈鸢脑中挥之不去,她总会想起明宜看自己最后那眼,若那时自己再多留点心,兴许明宜也不会这么快就香消玉殒。

刺骨的冷风如针扎扑在沈鸢脸上,长街上一个多余的人影也无。

小巷中空无一人,四处无光。

沈鸢手中没有提着灯笼,她还当那人是被旁人救走了,松了口气。

直至,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

养安堂光影明亮。

沈鸢惴惴不安,愁容满面。

郑郎中温声安慰:“姑娘莫慌,还好你送来得及时,只是这人……不是书生。”

沈鸢猛地站起,双目圆睁:“什么?”

郑郎中双手在空中比划,做了一个让沈鸢坐下的动作:“沈姑娘莫慌,我的意思是……这人是女子。”

沈鸢错愕:“可她不是有喉结吗?”

郑郎中:“我也是刚发现,这喉结是假的,且她身上的伤多在脚上,应是不小心踩到捕兽夹。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余下如何,就看她的造化了。”

沈鸢低声道谢:“有劳郑郎中了,今日真是多亏你了。”

刘夫人捧着鹌鹑粥走进屋,笑睨沈鸢一眼:“你还敢说,自己从昨夜起都不曾合眼。好容易身子好些,可禁不得你这样胡来。”

她给沈鸢和三弟各舀了粥:“这是我刚熬的,你们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垫垫肚子。”

言毕,又望向沈鸢。

“这人……沈姑娘认得?”

“不认识,只是昨日同萤儿上街,无意在巷子碰见,我那时还当她是男子。”

刘夫人笑着摇头:“你胆子也太大了点,自己一个人,竟也敢三更半夜跑出去。你都不知道我起身时发现你不在,吓得半条命都没了,还当是……”

她那时还以为,是谢清鹤带走了沈鸢。

后来见到沈鸢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影回来,刘夫人又是一惊。

她抚着心口:“你都不知道昨儿夜里我喝了多少安神茶。”

刘夫人握住沈鸢的手,“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你可不能再擅自做主了,多少带个人过去,也好有个帮衬。”

沈鸢眼眸低敛:“是我疏忽大意了,我那会脑子乱得很,没想那么多。”

炕上的女子双眸轻阖,一张清秀的小脸裹着厚重的纱布。

刘夫人拍拍沈鸢的手:“今夜我来守着,你回去好好歇歇。”

沈鸢:“那不行,这人本就是我……”

刘夫人笑了两声:“若换做是我,路上碰见这样一人,也会于心不忍。”

她摇摇趴在桌上睡着的萤儿,轻声细语。

“萤儿起来,跟姐姐一起回房睡,别在这趴着了。瞧你,脸上都睡出红印子了。”

萤儿半睡半醒,茫然无措抱住沈鸢的脖颈:“姐姐,睡觉觉,萤儿困了。”

沈鸢无可奈何,只能道:“那明早换我来守着。”

沈鸢和刘夫人相继守了两日,炕上的女子依然昏迷不醒。

养安堂照旧人满为患。

一个老妇人撑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进养安堂。

刘夫人认得对方,笑着迎上来:“阿婆,今日怎的来这般早?”

她扶着老妇人坐在圈椅中,“你腿脚不便,日后这药不必亲自过来取,我亲自送去就好。”

老妇人睁着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珠子,笑得和蔼可亲:“左右无事,且你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我怎会敢再劳烦你,趁这把老骨头还能用,我多出来走动走动,也省得在家里遭人嫌弃。”

刘夫人轻笑两声,习以为常:“怎么,可是小儿子又闹你了?”

老妇人冷哼一声,一双灰色的眼眸透着几分不悦:“可不是,前两日又在客栈同人喝得昏天黑地,还称兄道弟起来。”

老妇人皱眉,“那些商人都是走南闯北的,他哪里喝得过人家。别人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跟个傻大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