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朝璟倒上前，同那人说起话来，“阿涵，回来了。”
“是，师祖。”
“你的师尊有些事下山了，晚些再回。这段时间如有什么事，来找我便是。”
“是，多谢师祖。”
“今日才从拂霄峰出来么？不如先去沉兰峰看看经脉是否哪处需要调息，对日后修行亦有益处。”
“是。”
她的声音和从前一样，音质更加沉稳，只是很平很静，再也听不出从前温暖热切的意味。
阮含星有些怅然若失。
愣神的片刻，朝璟也已经走了，而上官涵亦起身。
阮含星本也要起身随其后，结果她又听见宁煦的声音。
宁煦走到上官涵的身边，言语中明显带有一丝不可置信和久别重逢的欣喜，“阿涵……你回来了。”
她的语调似乎没那么冷，但却也不怎么热络，“是。”
“怎么不和我说？”似乎知道自己说得过于露骨，他改道：“我的意思是……我……我们同门之间，你出关了，是件喜事，我想为你庆祝。”
“多谢，我忘了。”她淡然以对。
“一起回玄阳峰么？或者，我先送你去沉兰峰看看。”
“不必。”
没有任何理由的回绝。
上官涵只是礼貌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去。
宁煦便停了步伐。
久别未见，重逢却无言。
循着她的脚步声，阮含星立马起身跟在她后面不远处，既保持了合适的距离，也能听见她的轨迹。
只是过路时有些忽略周围，不小心蹭到宁煦。
宁煦道：“阮师叔好……”
阮含星对他机械地扯唇一笑，并没停下自己的脚步。
连第四句话都没说上的废物男人，多说无益。
上官涵没去沉兰峰，也没去玄阳峰，却向藏云峰后山走去。
后山有什么？好像只是荒林。
去那做什么？
走了已经有一会了，上官涵的脚步还没停下。
她也只能跟着。
忽然有一片叶破风而来，直袭卷向她的面孔。
阮含星赶忙以手运灵抵挡，后退了好几步，才将那片叶子夹在食指中指间。
然而回过神来，却听不见方才跟着的脚步。
而这里是到哪了，她也不知道，周围似乎也没人。
忽然有些迷茫。
她四处乱走了几步，有些无力——这就是境界压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把她甩开了？
既然当初要去闭关，现在回来干什么？回来又不理她，还变得这么厉害，她原本都觉得第一有望了，如今突然杀出来，是故意来恶心她吗？
她不信她能完全不理她。
她轻声问：“涵姐姐，你在哪？”
没有声音，没有动静。
“涵姐姐，你别不理我，我知道你还恨我，那你出来打我吧，我这回一定会乖乖的认错，你把我打死也行，别放我一个人，我瞎了眼，看不见，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很害怕。”
还没声音。
现在真的不在乎她了么？
她听见一片落叶，落在一段斜崖上。
只消片刻，她咬咬唇，便迈步走了过去，故意踩了一脚滑腻的碎石，惊呼一声，直直摔在地上，滚了下去。
并没受多少苦，因为很快就有一柄剑插在崖壁，拖着她身下，拦住她继续下滑。
她伸出手，“涵姐姐，我知道你在，求求你，把我拉上去吧。”
可她的手悬在那里，半晌也没等到一个温暖的手掌，只尴尬地悬空在冷漠的空气中。
她可怜的表情有一瞬僵硬，差点露出恼火，却抑了回去。
她只好自己默默踩在石头上来。
头顶还埋了几片落叶，愈发自己觉得可笑。
“你如果真不想见我，就别管我，为什么还管我？却又不见我？你出来骂我，出来打我啊！”
没声音。
阮含星直接抽出一道镜刃，“你这么恨我，不想和我说话，那我替你报仇！”说罢便往自己小臂上刺去。
还没等接触到肌肤，照晴剑便迅速飞了过来，抵着镜刃，将它钉在后面的树上。
镜刃破碎如星。
阮含星愣住。
同样的境界，大成竟如此碾压入门。
不由五味杂陈。
而身旁终于响起一道声音，只是冷冽无比。
“走开。”
言辞决绝，似凝着千年的冰霜气息，不容反驳。
阮含星闻言，翻涌的各味情绪忽然绞缠成委屈，“……你不是我的涵姐姐！她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空气中沉默半晌。
上官涵把那片刺在树上的镜刃取了下来，上前塞到她的腰带里，语气平静，并不嘲讽或愤怒，只带着淡淡的怜悯道：“曾经我觉得你很成熟，有不属于你的年纪该有的心思。可如今细想，也许你心里的一部分，从始至终，都没有长大，不知停在了什么时候，幼稚得令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