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爷爷（修）“我是来带你回家！”新增……
沈明语怔愣了片刻,呆呆地看他，一颗心猝不及防地坠下去，说不出半个字。
虽然早就盼着恢复女儿身,可忽然这样没头没尾地提起来，未免太过仓促。
沈明语神思恍惚,缓了会儿,才勉强扯起笑来,“哥哥,一定要在今年吗？我是怕时机未到,惹出滔天大祸来……”
萧成钧尽力不去看她询问的眼神，继续道：“等你恢复女儿身，有我护着你，不会有事。”
“……非要今年吗，不能再缓缓吗？歧王如今势大,若是他登基，我实在怕他秋后算账……况且,哥哥要如何保证,圣上不会迁怒于我呢？”
沈明语声音紧张起来,一时心乱如麻。
她女扮男装这么多年，若是没认亲前被拆穿,无非是世俗不容,遭受流言蜚语众人妄议罢了。但她认亲后，以男子身份承袭了靖南王府世子之位,已然是欺君之罪，轻则落狱流放，重则抄家斩首。
她先前说相信哥哥，一半为着安慰自己,一半是被他逼得没了退路。
沈明语本以为，待五年后萧成钧成了首辅，届时她才有机会摆脱这身份束缚。谁料，他竟然现在就想帮她恢复女儿身？
就算他护得了自己，那阿爷怎么办？圣上不会追究到底吗？
轩窗半掩，夜风吹来，又惹得一阵头疼。
萧成钧喉咙发紧，心尖被她不安的情绪牵扯得微疼。
他揉了揉眉心，将想要告知她真相的冲动强压下来，定了定心神。
从他收到边关消息那一刻起，再无任何回头余地。他步步紧逼，想尽早拴住她的心，不就是为了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给她庇护的港湾吗？
至于边关的事，消息已经进京了，用不了几日，她也会知道了。
这也是他昨夜急着去诏狱审问的缘由之一，为了掐灭歧王登基的苗头。
“敏敏，歧王失了圣心，已经于储君彻底无望，你不必害怕。”
他将乌鞑人与李珩勾结之事说了，沉默良久，沉声道：“圣上也不会迁怒于你，他顾不上了。”
顾不上？
沈明语满头雾水，正要再追问，又听得萧成钧淡声道：“甘州那边有了动静，圣上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轻举妄动，更需稳定朝纲，拢络臣心。”
就在两日前，冯喜珍暗中给萧成钧送来消息，告知晋王将要起兵之事。只是图谋大业非一时半刻能成，晋王也在等待时机。
这事萧成钧没有禀报皇帝，但料想皇帝早有所防备，势必不会坐以待毙，眼下朝中可用之人本就不多，皇帝需得稳固臣心，彰显天子仁善之德，对待沈明语这等忠烈之后，自然会网开一面。
再说，皇帝一直扣留沈明语在京为质，是因沈老将军功高震主，如今老将军人都没了，皇帝又还有何理由为难沈明语。
她在外人眼里，只是个文弱怯懦的孩子罢了。
萧成钧声音温和下来，轻声细语告诉沈明语，皇帝忌惮晋王虎视眈眈，不会为难功臣之后。
沈明语彻底愣住了。
她只隐约记得，梦境里约莫是太子遇刺后，皇帝先向晋王发难，晋王才被逼起事，而后在萧成钧辅佐下，顺利登基称帝。
然而现实中，事情走向有所不同，且提前了。
回头细想，其实晋王登基才是她噩梦的开端。
梦中她身为前太子党，又因母亲与晋王昔年恩怨纠葛，以至于最后王府倾覆，她被拆穿身份，惨遭流放，命殒他乡。
如此看来，萧成钧的提议言之有理，也许该趁着当今圣上尚在，及早恢复女儿身。
只是心里到底不踏实，说不出地惶惶然不安。
萧成钧看沈明语面容有些发白，嗓音越发温柔。
“敏敏，若我所料不差，战事将起了，我怕届时节外生枝，所以想尽早让你恢复正常身份……然后送你与母亲、祖母去江淮，远离京城，免得受到太大波及。你们回江淮后，我也会安排人手保护你们。”
他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虽听得云里雾里，但沈明语也知道他是在切实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
言罢，萧成钧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摆手道：“好了，别的事日后细说罢，我也该回去了。”
只是人刚起来，一阵头疼，不由得踉跄了两步。
沈明语急忙托住他的胳膊，这才瞥见他衣摆上似乎有血迹，惊骇道：“哥哥，你何时受伤了！”
萧成钧循着她视线看去，见是自己手臂上的伤，低声道：“无碍，破了点皮罢了。”
沈明语急道：“都流血了。”
也顾不上想他方才那些奇怪举止，她转身就去找了金疮药，洗净了手，匆忙回来，要给他上药。
沈明语挽高他的袖子，看到他臂上一道伤口已经裂开，血迹慢慢渗透出来。
她拧起眉，小心翼翼给他上药，又轻柔吹了吹，“哥哥，我给你吹吹，很快就不疼了。”
昨夜审问犯人时，起初锦衣卫动作不够利落，萧成钧担心人半途撑不住死了，破例亲自动手。刑具锋利，他收刀时不慎碰到了手臂，方才动作用力，故而才愈合的伤处裂开了。
他本想安慰她无事，只是看她替自己焦心着急，心下一暖，也没再出声，只安静坐在榻边，看她小心翼翼敷药。
他突然低头，轻轻拽住了她的手腕。
沈明语擡眼，问：“哥哥，怎的了？”
萧成钧默了半晌，低声问：“敏敏，若是我有朝一日骗了你，你不要生气，我定是有苦衷的。”
沈明语不知他为何没头没脑来这样一句话，心头却猛地一撞，左眼皮直跳。
“敏敏，我有些困乏。”萧成钧没有再多说，紧紧抱着她的腰，声音发闷。
看他这般倦怠，前所未有地疲惫，沈明语也顾不得深思了，忙扶着他躺下来，“哥哥，你就在这里歇息吧，我会陪着你。”
不比沈明语，萧成钧睡相极好，呼吸均匀沉稳，长手长脚规矩在身侧，一动不动。
只是他因疲乏睡得不大安稳，眉头紧锁，眼帘紧闭，倒褪去了平日的淡漠疏离，温柔烛光下，竟有种难得的脆弱。
沈明语单手撑臂，低头看他，小心翼翼地抚平他眉心皱褶。
她指尖一点点刮过他的眼尾，他的鼻梁，他的薄唇。
哥哥今夜言行举止太过反常。
沈明语觉得哪里不对劲，心底升起疑虑，偏又说不上来个中缘由。
依着哥哥的性子，分明不该这般急躁，为什么自从去了直隶，他就开始失控。更确切地说，是融园刺杀后，他渐渐变了。
他有事瞒着自己。
她心思有些飘忽，轻轻牵住萧成钧的手，握了一会儿，又顺着他的掌心，去摸他臂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他身量不再是昔年那般单薄，宽肩窄腰，一身肌肉结实精瘦，单只要蜷缩在他身边，便叫她莫名安心。
沈明语低头，忍不住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蜻蜓点水般，触之即离。
就在这时，她被他紧搂住了腰，顺势跌在他身上。
沈明语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自个儿心跳也越发快了。
她听见他喃喃低语。
“我的敏敏，你这么好，我自然想要早点把你娶回家……”
沈明语慢慢放松了身子，依偎在他胸前，心头的不安似乎随着他这句话渐渐消散。
她伸手抱住他劲瘦的腰，闭上了眼。
这几日萧成钧几乎全是彻夜未眠，眼下听着她和缓的呼吸，人也生出了些困意，抱着她，慢慢合上了眼。
沈明语原本睡得不太安稳，睡梦中贴上了熟悉的暖意，蹭着他的胸膛，一只胳膊搭上了他的腰。萧成钧低头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脸颊，反手揽住了她的腰。
沈明语梦中微微笑了。
无论将来有何事，哥哥会护着她的。
有他在，她不怕。